“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说着看着,说话的那群人居然有点想放声大笑。
地方,好地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好的地方,诞生了太好的人,太好的人一旦出走就把这福气统统的带走了。
凤阳花鼓从魏忠贤对面那两座山传过来。
此时他们两个垂向人间的眼睛也在无情的注视着凤阳。
朱家的荣耀不会给凤阳带来任何一丝的幸运,但朱家前半生所有的荣光都在凤阳里,所以,那些人们肉眼上可以看到东西或者是肉眼上看不见的,通通在那里。。
“你以为我是疯了,其实我作对了,你看着,等着,瞧着!来吧!”
“从前我们没有的,我们很快就会拥有了,这一次甚至拥有的比前面还要多。多的更多。”
“兄弟们,我从来不会亏待你们的。”
杀官起义鏖战中原的李自成与再举义旗七杀碑创始人张献忠虎视眈眈凤阳明皇陵。
阴暗潮湿狭仄的道路里,谁能想象得到那里拥有一眼望不到底的财富?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老头子当初也是和我们一样,他一定能够理解我们的做法。”张献忠较粗鲁的嘲讽。
李自成心知肚明,这个人就是一个样子,怎么说怎么去劝都没有办法改动,他说他是真性情,但有人觉得他太过于粗鄙。
其实他现在并不喜欢张献忠这种状态。
他现在已经跟上层人物混在一块儿了,行为处事,为人作风,都想学他们的文雅。
他的暴戾被伪装在文人的温柔之下,他不愿意承认他逐步被训话,只能肆无忌惮的纵欲者,维持自己的尊严。
他对张献忠这种行为,他颇为鄙视。
像是在鄙视以前出生草根的自己,他拼命的想把这些忘掉。这点他倒是没有意识到。
扮猪吃老虎的士大夫看上去安分听话的躬身待命,其实一肚子坏水得意忘形的看着野心的猛兽为他柔顺。
于是天地间的局势就成了,权倾朝野的魏忠贤与淡然自若的老大执棋,盯着虎视眈眈狼子野心的二王与暗中筹划的士大夫惊艳凤阳。
天下不覆,锋芒不露。
静观其变的李自成巴是又蠢蠢欲动了某些东西,他看向文韬武略都是狗屁的张献忠,略微还是彼此离心。
李自成不愿意接受张献忠,但也必须愿意接受。
因为张献忠游击战术如风雨之骤至,因为张献忠他已经和他一样称雄一方,兄弟情义还在,只是人终究会变的。
虽然他们出自一家······
李自成看着人马更迭,将自己内心的感受铭记,掌权后的张献忠肯定还是有点超出他的意料,他对这位,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存的忌惮。
但是这些情绪现在还不详,他故意抹去。
米脂婆姨娘子军的壶芦山美人告诉他的,静,而后才能定。
现在这个美人依然握紧他的手,让他镇定下来。
“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杀人的欢乐是为了生者的幸福,想到这里已经避免不了李自成对望皇城的方向。
瞬间,他去了刚刚心目当中各种复杂的情绪,他只能感觉到了权利交替的失重。
皇陵,此刻与失重相互制衡。
这些,永远是他们的!
“挖朱家祖坟,断朱家龙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起初在战场为求一个凤阳皇陵的一丁点蚊子肉,纷纷以命拼搏,最后裹挟着忠厚仁义的脑袋里沾上了业力深重的性命。
他们渐行渐远,后来他们才知道了一切,原来想要的东西那么简单,不需要手上沾满献血。
但是一开始如果手上不满鲜血的话,就注定与现在的一切分道扬镳。
皇帝啊!他曾说要没钱没钱没钱!
这是真的没钱吗?
天道不公正。
他们只能狠下心,愧对了阴曹地府又怎么样,他们未曾辜负信任他们的老百姓。
“我才发现,现在已不同了。”
张献忠一直假装不知道自己心目当中的怨恨,他以为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满,可是现在每一桩心事都在告诉他,他恨!
李自成亲眼看着自己带来的人陷入宝藏里面,疯狂,狂热,不过就是为了求生,悲而痛快!
占领泗州以后,这是最为痛快的一件事情了。
崇祯八年正月,农民军攻凤阳,挖掘明皇祖陵。
守将朱国相看着自己的人生确实不是一帆风顺的,他惨淡的笑了最后一抹余晖,希望真的能同闯出自己一番天地明开国皇帝一样死在这里。
那恶人一把大火更是要把皇陵焚烧干净。
在里面,更深的里面,他们把明祖陵挖的一干二净。
什么金银珠宝,什么珍珠彩翠,太绝望了,他们感觉到了极端的兴奋,兴奋之后就是悲悯。
就这么一个玩意儿,死人的玩意儿,能够买下他们全家一辈子的灿烂笑容。
现在只能与棺材并肩。
也只能与棺材并肩!
棺材板都快压不住这位老祖宗的珠光宝气了吧!
“开国皇帝!一统乱世!明国天下!”
李自成看着被自己剥夺的宝藏笑满脸腥风血雨。
宝藏在这里!
外面的人却苦苦磨砺自己,把自己一刀一枪杀死,就因为缺少这些死人的宝藏!
先人啊!您打下天下的时候,不是为了拥趸百姓活下去吗?
现在死了,也要为了百姓,放下更多。
他们没错!错了!就杀!
“走吧。”
“皇帝在前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你觉得他会有什么反应?”张献忠情不自禁笑了。
“肯定有一堆烂摊子烦着他,我想要对负责人,到时候说不定能够借他的手收拾了。”
“也是没有想到,当初我们两个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而已,现在有了跟皇帝斗心眼的资格。”
李自成利落的将古墓里面的东西通通带走。
张献忠憨厚的脸说出让人心惊:“抛尸吧。”
“大局已定,要做出这些没有用的功夫干什么?”李自成看样子还是但求一速战速决与稳。
“其实我觉得不浪费这些时间更好,相比一开始的行为,开棺有点虐身又虐心了,虐戳我们。”李自成带来的亲戚小声嘀咕。
他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莫名的发抖,只能靠近李自成。他少年时期就听一些不干净的故事长大的,现在能不多想吗?
而且由张献忠那张具有欺骗性的脸说出这么吓人的话,是忍不住让人联想到毛骨悚然这个词。
他老想说点啥,但是想到什么还是想赶紧跑路,所以算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这样子做能够让皇帝更加愤怒,一旦愤怒,一旦失控,就能做出更多让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张献忠不懂李自成亲戚的害怕,不过是字字泣血,说出比不干净的东西更加真实残酷的利益存在。
这样子,就能获得更多进攻的机会了。
他们还能与更多害怕的走狗叛臣联手。
这么一想刚刚有点所谓的李自成醒悟了。
他大笑,“如果为了皇城里面的那个小崽子,那么应该麻烦我的几个兄弟们,这样才能让那位,更加彻底的疯狂。”
突然天上电闪雷鸣,李自成亲戚拼命挣扎,不知道哪里有路,反正不听命令直撞跑了出去,还撞到了墙,没气了。
一个炸雷又打下来,张献忠还在骂:“这朱家人真缺德,死了还给我们搞下这一烂摊子事。”
结果雷一下子就把几个士兵霹死了。
李自成也这样愣住了,太可怕了:“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楚十五家之一曹操罗汝才对李自成如此说,“明祖显灵,我们应该适可而止,不能再挖了。”
张献忠逼逼赖赖:“为什么不来批我呢?我才是使用作者,而且我言语多有不敬。刚刚说继续的也是我。”
张献忠嘴炮从没输过。
有这一瞬间张献忠的话在李自成心里就彻底发根了,烂了一手烂牌的他都没被劈死,他自然不信神学,那些撺掇他不干的人,都是怂货。
要是明祖那依然还存在的话,现在就应该出来跟皇帝说一下,告诉他到底大明应该是是什么样!
但明祖没有!
有的话,明国不会像现在一样,他们经常能够听到哪里有人说起义。
真正的神灵,是权利。
他们不应该这么懦弱,百年后他们也会把他们自己的灵魂推到明祖的位置。
权利,就是一切!
李自成让士兵继续挖。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李自成什么都可以兜得住。
凭什么皇城还要朱家人?
“天生万物以养民,民无一善可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张献忠如果不是张献忠,李自成都不敢想象谁有多大命能说出这句话。
“不忠之人曰可杀!不孝之人曰可杀!不仁之人曰可杀!不义之人曰可杀!不礼不智不信人。”
士兵挖坟,他助兴。
他现在讲话,李自成越听越懂了,越不敢听。
“张献忠曰杀杀杀!我生不为逐鹿来。都门懒筑黄金台,状元百官都如狗。总是刀下觳觫材,传令麾下四士兵。破坟不须封刀匕,山头代天树此文。”
“逆天之人立死跪亦死!”
一鼓作气之下,唯唯诺诺的士兵鼓起勇气向前,结果又一道闪电下来。
活在那个年代的人,多少这时候心虚了,没多久稳下隐身,他们就供奉的长明灯停了。
他们拼的命想要后退,所以啊,人死前的直觉不多,但多少真有用。
几个士兵又被霹死了。
虽然张献忠掌了话语权,但这个时候也愣住了,他到底是在想这样混蛋的自己怎么没死?还是在想要不要停呢?
谁也不知道,这点心思比起来天雷降下的人命就是毛毛雨。
李自成害怕了,这才下令停挖。
不过他不甘心,放了一把火。
皇陵的享殿流传了千古的黑灰。
“等一下,莫要着急走。”李自成夫人亲率的米脂婆姨为骨干的娘子军严肃的立在那里,她一开口,众人冷噤。
她很好看,没错就是字面意思,但她同样不敢让人直视,她的目光所对的事白石砌成的大墓,但是经历过刚刚的事情之后,没人敢下去。
李自成和张献忠一看是个大墓,心里面的小九九又冒出来了。
这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现在是真的没有人感兴趣了,于是李自成只能说:“谁敢下去!赏金五百。”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几人点火推石门,石门不开,高桂英冷眼旁观众人用铁锤铁锹开了石门。
石门终究被破,“成功了,成功了,后面的兄弟们跟上来!”
李自成和张献忠还没有来得及欣喜,突然之间空气当中传来了杀气。
顿时,石门后面射出来很多很多的箭。
士兵依然死去。
目不忍睹。
李自成一开始还会有点害怕,现在被接二连三的惹火了,那种火气是突然串上来的。更何况他的夫人还在那边冷冰冰的用眼神看着他,他当即做出了自己应该有的反应,大喝一声,“怕什么怕什么都给我回来,我都还没走,你们走什么?”
“要是会死的话,我早就应该和你们一块死去了。”都是死人,怕他做甚。
于是,挡箭牌在手。
他们进入石门内,看到大殿。
高桂英目光悲悯,念诵佛经。
后面则是半开石门。
向是等待着别人推门而入,
“有陷阱。”李自成道。
他们带上防御盾,但是士兵推开石门后,这次过来的是十几把大刀。
这不是一两张盾牌就能解决的事情。
但是用人堆出来的路,终究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他们看到了白石莲花台上面的石棺。
众人再往前面走。
“不用,这路我来吧。”
高桂英道。
李自成不肯:“我们这些人在,你就不需要冒险了,你刚刚提醒了我们这里已经是万分之万的好事了。”
众人用推石门的方法翘砸石棺,这次却不动。
高桂英叹了口气:“石棺是榫卯结构。”
于是有人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