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是亲王多尔衮继承大统,以前的多尔衮对这个帝位嗤之以鼻,现在的他睁眼接受:“遗诏本来就在我这里!”
晚上亥时,皇太极在清宁宫南炕突然死亡。
正宫皇后死了,智谋庄妃没了,宠妃宸妃不在了。
蠢蠢欲动的人很多。
纯正的满人踮起脚尖,往自家家里发了消息,满清八大家族,贵族世袭,这泼天富贵,也不能都给外族人。
血根子正很重要。
淑妃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肤色如玉,在大贵妃这里骤紧了眉头,大贵妃愣了一下,身体战栗起来:“妹妹,我们的机会来了。”
淑妃进退有节。
闰八月二十八日,她就是在那一天第一次踏入这一片土地,归顺后金。
皇太极不从。
他不愿意。
在群臣一声声劝说中这位极具主见的帝王没有迷失了自我,而是坚持自己的选择,从始至终都没承认过想要答应这桩政治联姻。
她委身异地来归,大概也猜得到,她还带有一个女儿的原因。
所以她特地让文雉飞入御幄,装作祥意,“福金来归,显系天意。”去他妈的,百般费劲,才有资格见他皇太极。
自然她对他没有什么感情。
在她后面娜木钟、叶赫部德尔赫礼台吉之女才来。
叶赫部德尔赫礼台吉之女,统管哈纳土门万户斡耳朵,率一千户部众来归顺,这个嫁妆天大了,淑妃就是因为她自己在众多福晋之中并非特别出色,所以才第一个当机立断投诚。
而后叶赫部德尔赫礼台吉之女献上历代传国玉玺。
在她们之后各种各样的福晋都来了,但她们都如同过眼云烟,宫中五妃,只剩下她和娜木钟。
现在也是。
她没有子嗣,靠的是一双眼睛,不断的站队,站队。
她抬眸可以窥见的不只是在清宁宫尸体的轰然倒塌,还有这摇摇欲坠的后宫,这摇摇欲坠的大清。
“我自己很明显的十一爷党,我不着急,大贵妃着什么急?”
娜木钟白眼:“我自己知道我比不上妹妹的聪明才智。对呀,我只能在这边干着急,心里跳得很厉害,当朝那都是长子的人,连兵权都让在他们手上。原先我们还担心福临,现在皇后不在了,庄妃不在了,说起来九阿哥其实真的不担心,但他们一个赛一个的失去竞争力,我心里忌惮一个人,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淑妃挑眉:“你怀疑皇后的死,是豪格?你觉得是他策划皇后死了,庄妃死了,才能让福临彻底失去了龙椅?”
“也是,小小的稚童,要不是那两个在那里剑动乾坤,他也不会出现在我们竞争对手上面。”
娜木钟转头一想:“就只要这么一想,对我们不是没有好处。我们爷登基的可能性变大了。”
淑妃扶额:“我的好姐姐,因为结果已经非常明朗了不是?不是豪格赢,就是是你的儿子赢。”
“这话算是什么呢?我的儿子不就是你的儿子吗?我们都是一家子人。”
有用的时候才算是一家子了。
他们现在共同害怕一个人,豪格。
淑妃目光远大于娜木钟:“我这个发心说出来,你可千万不要怪我。”
娜木钟很容易因为一些事情耍脾气,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我怎么会因为一点事情就记挂你呢?”
呵呵,往往还是真的因为一些小事情就把她骂伤了的。
所以淑妃更理解了一个草原精心培养的贵女的金贵,她这样的人都还能位屈高位,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想让她的女儿能有如此成就。
淑妃没有特别多的霸业,她就一个女儿,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女儿才步步为谋。
她依靠的从来都是成功者。
“若是多方势力争夺帝位,我们能够浑水摸鱼,要是只剩下一两方的话,恐怕我们难了。”
“而且,豪格若是真的策划了芳心纵火皇后案,庄妃离奇失踪案,那么,此人真的不好对付。”
“我记得其他阿哥里面也有不差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儿子,是不是应该争一争了?”
“我们把豪格的势力薅没了。”
“他们看在我们阿哥年幼,暂且不会和我们多加计较,就趁这个时候,娘娘您就给博果尔多一个资本。”
娜木钟困惑:“我们还能够做什么?”
淑妃笑:“不是我们,而是你。”
“姐姐刚进王府,就是福晋。”
“半年后陛下登基,您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贵妃。”
“比你得宠的没了,比你有权势的也没了,娘娘你也应该就转正了。”
“您一路的资历再加上我们手上的筹码,博果尔的嫡子身份更不用说了。”
“有这个身份,我们的孩子才能与豪格面对面的谈话。”
“而且你信不信皇太极的那些文臣武将,大多数都会选择我们家博果尔,他们有的人效忠的是皇太极,所以他们选择沉默;有的心向辅佐幼子,这样子他们就能掌握权势,可惜啊,他们以为我们的孩子还是太年轻了,要是我们没活着,结局就会和他们想的一样了。”
“所以娘娘,我们势均力敌了,陛下没了,就算他没有留下遗诏,我们也照就当他留下来了。”
娜木钟瞳孔缩小:“你是说,矫诏。”
上去这么一个大招。
淑妃闲散点头:“要么,只能这么搏一搏了,要么,我们大家还是拿个太妃王爷当。真是嫁人就嫁错了,若是嫁早一点,或许我们都可以不用这么辛苦拼一拼。”
娜木钟看她永远都是这样的,心里警惕,因为她就是永远看不懂淑妃。
在林丹汗那里是,这里是。
她们的关系很难评,也有互相为敌的时候,就是在出逃林丹汗之前,她也指责淑妃不能与林丹汗生死共患难,再早一点,也在林丹汗面前给彼此捅刀子过。
她们来到皇太极后宫也没有怎么交流。
娜木钟觉得淑妃出身就是不如她啊,淑妃觉得娜木钟是远不如苏泰福晋来得有用。
这点就从苏泰福晋的嫁妆就够了解的。
后来娜木钟在国情下被册封为大贵妃,淑妃也在礼法上与她齐头并进。
共同的身份允许她们之间又恢复有一定的了解,宸妃的出现打断了她们共同的竞争以及利益集合体,她们就专心享受好待遇。
但娜木钟不认可海兰珠当宸妃,也嫉妒她爬到她头顶。
按当时的礼制,她们几个妃子属于这种不用互相行礼的情况,只需要互相问个安。
但淑妃就是功夫,专门给宸妃行礼问安,阿谀奉承,使得娜木钟几乎丧失了脸上的颜面,她觉得她们都是出自林丹汗,何必要如此呢?
所有的一切只能证明她们地位都不行了。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淑妃真是老糊涂了。
这种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
虽然这位后面长期占据帝心,皇太极都是因为她才死的,想到这里娜木钟松了一口气,幸好是因为这位无后,不然帝位其实就是显而易见。
皇帝以天下供养她,后来也还是走了。
娜木钟在那里庆幸的时候,淑妃在想怎么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扶持他豪格登上帝位?好像没有她,豪格也可以。
所以她必须从中挖出一条路,抗击博果尔,必要时候反水,还要让豪格不忌惮。
她只是想要一个比较好的结局。
所以别无选择。
她能好好善待的只有她的女儿,其他的她都要背弃。
若不是这个人心硬,甚至为了皇权逼死妻子,她都想要把女儿嫁给他。
淑妃垂眸。
她的心里纠结起来了,就算这样的男人有能力,她仍然害怕。
事实上,最心狠手辣的是男人。
史书上还记载最毒妇人心。
沈阳崇德五宫发生了惊变,形势绝对比现在的中原还乱,在这里撕的,已经是上一代的帝位了。
一群身不由己的古代女人在那里蒙住眼睛的算计着未来的事情。
然后后面他们就会知道这些东西他们都没有什么意义啊。
她们的生死,包括皇太极的生死,也不过是多尔衮一个念头的事情。
说白了,权利的斗争,都是三代的苦果。
多尔衮把死了的皇太极放棺椁里,然后一把火,火化烧了。
“有些话,我和你说,你大概率是听不进去的。
“你听不进去,也不当回事,母妃只能重复我的命运。”
“孩子,我尊重你的选择。”这样说的多尔衮更惭愧了,他根本不能听不懂,大妃说的是,她只能再次被人逼着死去。
他不上位,她永远都不能恢复光明的身份。皇太极骨灰被豪格放骨灰坛里,有的时候,还是难得自己对不用做那么一件事情了感觉到遗憾。
他恨不得把皇太极骨灰踩一遍才好。
但是他只能拉着皇太极的骨灰坛被众人放地宫里。
所有人都认不出这是皇太极了,但有的时候,多尔衮的大脑就是这么一瞬间就想通了。
他回到王府,有一只雌雉死在他的卧室里面,吉兆变凶,多尔衮一愣,大妃出现:“怎么就不多喝几口水再出门了呢,嘴唇都裂开了。”
“额娘,卧室有尸体。”
大妃看了一眼,骨子里的烈性女子风让她不愿意皱眉头,但是让她叹了一口气,事事从这里说起来,“大玉儿死了。”
多尔衮那一瞬间破天荒觉得荒谬,“额娘!”
他一生的期望都是亲人。
大妃多少是了解他,“皇太极临死前叫哲哲下的手,来到这里的时候毒发了,她应该也是临死前希望见到你的。”
都要死了,她不介意他儿子心里只有她一个人的。
可是人却都死了,这样细想真的有意思吗?
大妃这样聪慧情商高的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能什么时候该多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此时多尔衮处于剧烈悲伤中,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就由着他了。
“皇宫中,大家都可以得到权利富贵,但大家也都是权利富贵的玩偶,多尔衮,额娘希望你掌握权利富贵,额娘和你阿玛都知道,你心里有亲情,不会这么过分。”
“额娘不希望你一蹶不振。”
“我们很难有这样谈话谈话,额娘,想见光了。”
他们小心保全自己一辈子。
这又何尝不是一次大胆的叛逆。
那就如大妃所说,老实人活不到现在,那他们就不老实了。
多尔衮眼睛格外酸,“额娘,这一次如你所愿。”他们见面是温馨的相聚,不会再是阴暗的脉脉。
下一次见面,他不想见到额娘,还是装的个的模样。
帆过尽,就这样吧。
清世祖福临人都傻了。
他从来不磕自己皇阿玛和额娘的感情,也不喜欢多尔衮和额娘的纠葛,就是不喜欢他们之间这种乱七八糟无处安放的爱,他每次感觉都特别压抑。
现在好了,他娘死了。
压了他到死的额娘没了,说不出来的难受,福临痛哭。
“额娘!”
“皇额娘!”
他们这一辈子还来不及见面,就这样子,母子之间的情分消散了。
或许是老天给他重回一次机会,就要剥夺他更多的东西,让他陷入这种痛苦的轮回当中。
其实庄妃每一次和他说的那一番话他并不是听不进去,而是她态度真的让他很不喜欢,明明他已经是君临天下的王了。明明他的上面没有任何人压着他了,但是他们总是给他一种感觉。他还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主的小孩子。
现在他真的是一个小孩子了。
一个找不到回家路上的孩子。
这样的轮回留他一个人有什么用?他没有想要找到董鄂妃的想法了,董鄂妃若是没有他存在这辈子应该能够嫁个好人家。
他应该继续出家,刚好,这一世当皇帝的已经不是他了。明明说的一切都是什么生意都如愿的,但是他总感觉到心里面有坏东西,空****的。上辈子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辈子就是惩罚,因果轮回,他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