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得功亲自带人解救了一处危局之后,看着越来越多的清军上城,城上城下都在乱战,不由火气大发。
他亲自组织了原本清军的佛郎机炮,顺着城墙,只要是清军集聚之处,哪怕还有少量顺军厮杀,直接狠下心来,不管不顾,一阵急速射过去,弹丸在城墙上展现出巨大的杀伤力。
聚集在一起的清军齐刷刷倒下,士气大跌。
远处有顺军将领看见,照样学样,将城头清军一一扫灭。
夜幕降临,清军疯狂的进攻最终还是被打了下去。
没有什么举着火把夜战,只有城内外无尽的哀嚎。
“王爷,王爷,不能这么打了呀!”
一个汉军将领哭诉,被直接拉了下去打板子。
一日血战,清军战死两万,伤者无数,不少汉军营头直接被打光,营地中满是伤兵的哀嚎。
吴三桂如丧考妣,关宁军除了一万骑兵还完好无损,四万步军,损失一万多,他的心头在滴血。
为了投名状,今日进攻,他的关宁军是主力,战死者有一半都是他的。
多尔衮脸上也不好看,眼看着傍晚将要破城,手下将领纷纷请战,抢功劳,他允准了五千八旗上城,结果,回来不到一半。
最后的火炮洗城墙,有一多半的损失,都是他的精锐子弟。
不过他觉得值,根据他的观察,城头顺军已经是强弩之末,要不然,也不会敌我不分,出歪招。
城内确实不多了。
两日激战,顺句死伤过半,原本打算撑半月,现在看来,若是还是这样如潮水般从早到晚无间歇的猛攻,黄得功揣测,最多能再守三天。
“是时候放出信号了!”
黄得功在心里揣度,其实石达开跟他交代的,有两个计划,一个是若是清军只是少数兵力围困宁远,主力前往锦州,那便发第一组信号,海军直接迁移,借助舰炮,将宁远至海岸的清军推平,里应外合,灭了这不分清军。
另一个计划,对应着清军主力围困宁远这一方案。若是清军主力非要一个个拔钉子,稳扎稳打,那便发第二组信号,海军会在岸边接应宁远兵突围。
至于石达开的亲卫军,估计这时候已经上岸,戳在阿巴泰的屁股后面,准备和锦州城的顺军来一个两面夹击。
众将各个带伤,沉默半晌。
最后还是黄得功做了决定,“发信号!”
寂静的夜里,城头上飘起了巨大的红色孔明灯,一连放飞了十余个,点缀在宁远城的上空。
“王爷,顺军放了孔明灯,用意不明!”
多尔衮被吵醒,伸手揉了揉眼睛,出帐查看,天空中硕大的孔明灯,发出红色的光。
这明显是信号。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种信号。
“传令下去,各部加强戒备!谨防敌军偷袭!”
命令下发之后,多尔衮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四周已经摸清了,一直到锦州城外松山,沿途都没有顺军大股军力存在。
多铎今日破了杏山,被阻松山,激战一日,未能破敌。
这么大的信号,给谁看呢?
多尔衮思索半天,忽然看向大海的方向,坏了,忘了这股顺军渡海而来。
不过,半夜转移营地,会被城中顺军偷袭,为求稳妥,还是明日一早先行转移阵地擦好。
又坐了一会儿,多尔衮交代给值守将领之后,回去休息。
“轰隆隆!”
多尔衮睡的正香,被亲卫叫起,满耳朵都是火炮的轰鸣声,比城头的火炮声更大。
难道这么早就开始攻城了?
在亲卫的催促下,他一出大帐,便看到了兵荒马乱。
原本在宁远城外靠海驻扎的清军,被海上的火炮打得狼奔豕突,哭爹喊娘。
就算是不用千里镜,他也看到了海面上庞大的战船,以及黑压压的一片海船。
正喷吐着炮弹的大船并不多,只有三条,但是一次骑射,便是数百门炮齐发,肉眼可见,船体一震,掀起惊涛骇浪。
侥幸逃的性命的清军,仿佛丢了魂魄。
多尔衮从来没见过如此凶猛的海上火力,心头惊骇之余,连下令防御城内顺军出击都忘了。
这一艘船得多少钱,好喜欢,我也想要。
多尔衮心想。
炮火过后,一片狼籍。
有运兵商船在炮火的掩护下,停在海中,不久有人建立了临时码头,甚至连上船的木板都搭好了。
多尔衮就算在迟钝,这时候也看出来了,不是城里的顺军要跑,就是顺军增援要上岸。
他还在思考,要不要派骑兵,利用速度,突袭一波。
刚才他已经看明白了,这大船好是好,就是开炮费劲,不如那只在船头装一门火炮的大福船。
利用火炮间隙,与顺军打成一团,那顺军的火炮,便没有了用处。
一时间,城内外,僵持了起来。
多尔衮在等顺军先行,顺军黄得功在处理带不走的火炮。
方法十分简单,将火炮统一放置,堆积火油等助燃物,一把火,连同马料,粮仓等全部点燃。
“走!”
当多尔衮发现城头黑烟弥漫,爆炸声不断的时候,便知道,是城中的顺军,开始烧城,弃守,准备走了。
“骑兵准备!”
多尔衮高喊!
黄得功的出城队伍,伤员等在中心,外围是火枪大队,两侧是顺军两个师的骑兵。阵列严整,想着海边前进。
多尔衮下令吴三桂关宁军为先锋,冲击顺军。
吴三桂很不情愿,但是形式比人强,只好领命。数万只马蹄奔向黄得功部。
顺军火枪手、骑兵停下列阵,掩护伤员骡马队撤退。
“预备,放!”
“再放!”
“放!”
三段击已经是成熟的顺军火枪阵势,硝烟弥漫,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仿佛撞上了一堵墙,齐刷刷倒了一大片。
再进,再倒。
顺军交替掩护撤退。
海军最远射程火炮开始发威,离海边越近,火炮就越多。
一片浓烟之下,吴三桂麾下铁骑再无冲锋勇气。
虽然知道几乎打不到,但是依旧不敢拿命去撞那个万一。
黄得功到了海边,丝毫不敢松懈。
上船是最容易被攻击的时候。
半渡而击,在这里,同样适用。
多尔衮看到顺军开始上船,一声令下,又是一万骑兵,非得将顺军留下大半不可。
战马嘶鸣,火枪轰鸣。
最后的防线,顺军骑兵开始策马对阵,面对清军迎头厮杀,试图为步军争取更多时间。
从日出战至日上中天,战场终于平静下来。
顺军几乎抛弃了所有的战马,在炮火和火枪的掩护下,将残部顺利撤出。
折损近半。
不过战果也是非凡,不仅宁远城化作废墟,不能再作为多尔衮攻击锦州的支撑点,一连三日血战,打掉了近五万清军,宁远城外、直到海边,到处都是染红的地面。
多尔衮面对伤亡,并不开心。
虽然损失的超过八成都是汉军,尤其是吴三桂的关宁军,折损一半,但是宁远支点的消失,顺军强大的海上实力,以及硬是从他手里将顺军残部带走这样的耻辱,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帐内器物一连换了三次,多尔衮才最终平静下来。
深夜,锦州前线多铎传来消息,顺军在松山坚守,攻击一日未下。
不是个好消息。
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