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不才,我师傅是天生圣人

第114章 玉皇大帝请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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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显,远方红云漫卷,日头沉向天际。

吴逸坐在宝象府城外几十里的一处山坡顶上,眺望远处府城。

那里碧草悠悠,清风徐来,又有大树荫庇,吴逸背倚着树干,享受着时不时吹来的清风。

身侧是头倚在他肩上的白莲衣,她在虚谷子身亡后因悲极而鼓动狂风,身上玄气乱行,最终还是因为悲气攻心,晕了过去。

吴逸没办法,只得将她抱到了这山顶上,让她好好休息,原本是与他一样都靠着大树,结果神不知鬼不觉,头就歪到了他肩头上。

看她睡意正浓,吴逸想起她陡然间与师傅重逢又经历了丧师之痛,也干脆就这么让她靠着,自己望了一会风景,也闭目睡了过去。

……

……

这是个啥?

一睁眼的吴逸,毫无意外的,又来到了意识深处的清浊世界里。

而眼前所见,原先除了茫茫一片,只有一轮形似太阳的光球悬天的景象,现在已经多了……一座宫殿。

宫殿?

那座宫殿银砖铺就地阶,玉瓦满叠屋顶,道道霞光托举着宫殿底座,翠羽飞凤绕着屋檐盘旋,银龙盘绕梁柱,龙躯在柱上生机勃勃,映射出星点鳞光,望去极为富丽堂皇,浑然不是人间气象。

宫殿紧闭大门前的匾额上,赫然就是三个鎏银大字:

“履……真……宫?”

吴逸很是纳闷,自己上一次在富贵山庄修炼借相法进来时,这儿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履真宫。

什么时候这儿多了一座宫殿的?

而且造型还这么夸张……

吴逸觉得,这八成是自己那个圣尊师傅的手笔。

她醒了?

“师傅?”吴逸试着朝宫殿叫了一声。

声音回**在履真宫周围,半晌,都没有回应。

“师傅……师傅……师~傅……”

连叫了几声,履真宫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

吴逸寻思,圣尊师傅她既然没醒,那这座宫殿又是什么个情况?

造出来玩儿的?

他看向履真宫紧闭的大门,两扇朱门被一副雕成黄金貔貅的锁紧紧锁住。

又望向祥云围绕的屋顶。

要不跳上去看看?

吴逸轻纵身子,跳到履真宫屋檐上,准备一望这宫殿内景如何。

结果人才刚与屋檐并齐,富丽堂皇的履真宫墙上就迸出道道金光,金光结成一道光彩夺目的障壁,在吴逸还没接近之前,就已经将他跃起的身子弹开。

这道障壁来势之速,就连有着云体风身的吴逸也全然无从反应,被弹开落到了履真宫外的浊气上。

吴逸摸着被撞上的头刚要起身,却也发现,履真宫大门外,又多了两个人影。

两个身着宝蓝色锦袍,高冠长靴的官吏打扮,长相一致,都是粗眉虎须的昂藏汉子,唯独肤色却是一个红脸,一个蓝脸。

“我等是大圣尊府下仙吏,安静,宁神二司官。圣尊有令,她醒来前任何人不得靠近。”

“安静……宁神?”吴逸看着这两个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人的家伙,凤目观瞧之下,却是半点也看不出底细。

好家伙,一段时间没进来,她老人家在自己体内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是圣尊师傅的徒弟,也不行?”吴逸向着两位司吏指着自己笑问道。

安静宁神二司齐声应道:“圣尊有令,任何人也包括公子您。”

“……”

吴逸的脸上顿时一顿抽搐,直涌出一股想要骂人的冲动,但瞬间就忍了下来,嬉皮笑脸地又问道:“那二位,还有这履真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上次来那会可没有这些东西。”

面如重枣的安静司司吏道:“此宫落成不久,我等也不过才受大圣尊一点神光显能化身,来到此地。”

落成不久……

吴逸又道:“那二位是天上的仙吏?”

回话的是宁神司吏,不同于安静司吏的沉厚嗓音,他蓝面之下,声气都更为平和:“我等并无仙籍,只是大圣尊神意所至,无边法力存想变出的护卫,因天上圣尊府也曾有安静,宁神二司,故而得名。”

原来是把天上的配置搬到了这儿来,有那么点西游记里齐天大圣府的感觉。

吴逸对体内多了一间宫殿这种事现在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是看这两人杵在门前,一动不动,严肃的很,就继续问道:“所以,只要师傅不醒,二位就不放行?”

“也不尽然。”安静司司吏道。

吴逸从他话里嗅到了一丝玄机:“哦?”

宁神司司吏又道:“圣尊命我二人在此时,明令便是,若公子能敌过我等,以后自能出入履真宫,否则只能等圣尊出关。”

又要打?

吴逸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只能如此吗?”

安静,宁神二司齐道:“只能如此。”

“明白了,再见。”吴逸当即挥手告别,转身便往回走。

神经病,我才懒得跟你们打,要等的话反正等就是了呗。

从体内清浊世界里出来,吴逸睁开眼睛回到现实中时,肩头上原本的发丝馨香已经没有了。

夜幕将至,夕阳已经落在远方山头,仅剩最后一丝余晖。

白莲衣俏立微风中,见他已醒,浅浅一笑:“公子醒了?”

吴逸见她笑颜如初,面色虽仍不掩一丝落寞憔悴,但总算是有了振作之意。

他起身走向白莲衣道:“你呢,哭出来后,感觉如何?”

白莲衣粲粲星眸与夜幕相照,幽幽叹道:“我师傅千年道行,才修得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只要再过些年,就有望迈入登玄,我一身修为都是他所教,如今突遭横死,这仇,我绝不会忘。”

她后半句说得轻描淡写,但眼里晶莹玲珑之间却透出一股不可拂逆的决然。

之前倾倒如江河的悲痛仇怨,如今,化作了沉淀更深的东西,深埋于底。

吴逸自然不会去说什么让她放下之类的话,亲人痛失的大苦深仇,他目前还远到不了能够一笑置之的境地,将心比心,自然能理解目前白莲衣的心境。

他就这么静静站着,候在白莲衣身边。

白莲衣望着天幕即将彻底降临的星夜,轻吐了口气后,又看向吴逸,低下头道:“吴公子,刚刚莲衣心绪不宁,玄气乱动,引得风暴波及了你,对不起。”

吴逸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她说的是虚谷子逝去之时,她心中悲愤交加,玄气引动飓风狂呼的事。

这事虽然才过不久,但吴逸当时只觉得她殊为可怜,也全没放在心上,于是便笑道:“也不用什么对不起的,这是人是常情,我又没伤着,你难受要是能缓解的话,就是锤我几拳也不要紧。”

白莲衣美目晶莹中闪过一抹柔情,纤手轻抬,指了下吴逸胸前的书生衣袍。

吴逸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腹间的衣服上已经有了几道寸许长的破口,像是被利器所刮,露出里头的皮肉。

还好,没有伤到皮肉,吴逸还想调笑一番,却已对上了白莲衣那双决然的眸子:“以后我还有大仇未报,将来想必是千难万险,也不知道会不会再连累公子你。”

吴逸挠着头笑道:“老前辈虽然与我也就一面之缘,但他临终前都想着传宝于你,又有授业之恩,将来若找到真凶,也算我一份,你呢大显身手,把它挫骨扬灰,我就从旁助威添风。”

白莲衣本来还略沉郁的心情被他这最后一句给逗得禁不住笑,纤手握拳锤了他一下,娇嗔道:“什么添风,你道行只怕比我还高。”

吴逸看她总算展颜而笑,心里也舒展了几分,他心头一动,便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攥在拳头里,道:“白姑娘,伸手出来。”

白莲衣不明其意,但也自信对方绝不会害她,便大方伸出右掌。

吴逸将拳中握着的东西轻轻放在了她掌中。

白莲衣掌中暗红色光泽隐现,那是一颗珠子。

“这是?”

“这是隐气珠,当初我从枯月岭的妖怪那儿搜来的,好像是北俱芦洲流传的异宝,放在身上可以隐蔽玄气修为,你既然还要报仇,自然要韬光养晦,免得引人注意,收着吧。”吴逸温言嘱咐着,一边将她手掌合起,握住隐气珠。

白莲衣能感到手中这颗珠子渗出的灵气,非同寻常,她将隐气珠收入怀中,心里柔情泛起,轻声问道:“说到枯月岭,公子你也是用这珠子隐藏修为的?”

隐气珠一共就一大一小两个,如今给了白莲衣小的,剩下一个自然在吴逸身上。

他背起手,转身迈步,走之前还打了个哈哈笑道:“你猜。”

白莲衣似笑非笑,朱唇微扬,跟在吴逸身边,披星戴月,一同往山坡下走去。

再入城时,城中已举目皆是繁华盛景,灯火照街,偌大个宝象府城池,今日于夜色中却宛如白日。

将军府有令,今日定南王开宴,全城夜市不罢,免除宵禁一日。

两人在这气氛之中行于街道,这满城热闹,花红柳绿,白莲衣却是神色无太大变化,依旧淡然处之。

吴逸想起定南王差人送请帖与他前往将军府赴会,但又看白莲衣这边毕竟是刚刚经历丧师之痛,于是就问道:“白姑娘,是觉得周围吵闹吗?”

白莲衣望着四周来往行人,热闹非凡,她自然也知道此地恰逢盛会,喜庆是理所应当,但又想起恩师虚谷子形神俱灭才过不久,悲意虽较开始减缓了不少,但总还不能全无介怀。

愁上眉头,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有些勉强。

她叹道:“没事的,古有南华真人妻死而鼓盆而歌,我虽做不到如此境地,但也不至于为悲所扰。”

南华真人是道门祖师庄子,这个吴逸也知道,妻子死了却鼓盆高歌的典故在他前世也有所知晓。

但看她这蹙眉垂眼的表情,再让她在这儿街上待下去,没事估计也会变有事,

吴逸心下一定,就叹了口气,对向白莲衣说道:“白姑娘,失礼了。”

“嗯?”

白莲衣还不明其意,就感到身边一阵风陡然吹起,她别过眼去,耳边风声呼呼。

等到她耳边风声止歇,感觉停了动静,白莲衣才睁开眼睛,自己已身在吴逸怀抱之中。

一睁眼所见,城池灯火已远,自己已是身在一间大屋的屋顶。

“这是……”白莲衣还不明所以。

吴逸将她轻轻放下,笑道:“这儿是富贵山庄,想来想去,城里似乎就这儿最安静。”

他从怀中摸出宋棠音给的请柬,看了半晌,就手中翻折,将请柬一番折腾,折成了一架纸飞机。

对准了远处一片灯火屋阁所在,手中将纸飞机掷了出去,纸飞机倏忽间便乘风飞得远了。

白莲衣在一旁见他拿着请柬折出了一个形似箭头,又像飞鸟的东西,又扔至遥遥远方,略有些惊道:“这不是人家送你的请帖吗?你不去参宴了?”

吴逸也不管这纸飞机飞向何处,就自然顺畅地坐在屋顶上,笑道:“不去了,天王老子,玉皇大帝请也不去,你刚没了师傅,我也不能只顾着自己玩乐,咱们就在这富贵山庄,吹吹风,观观星,不也挺好?”

这一下,白莲衣望着他这般懒散随意的样子,星夜之下,少年人的轮廓,不知怎么地,一瞬之间,竟让她看得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