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不才,我师傅是天生圣人

第84章 久仰久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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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吴逸对宋棠音这种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掏出来点新奇法宝的修士多少还是有些羡慕的。

自己说白了还是个半吊子修士,虽然身负奇功,但吴逸很明白自己走的是速成的路子,没有像其他修士那样自小入得山门,经过系统的各方面教育。虽然有圣尊师傅能教自己术法神通,但目前好像还没怎么给自己一些随身的法宝傍身。

仅有的几样还是从别人那偷来的炼玄壶这些,就这还在不久前炸了个干净。

宋棠音谈笑之间一道金箍飞出去,就救了一个人的性命,看上去还挺拉风的。

“姑娘这一手,有什么名堂?”吴逸好奇之下,随口问了出来。

结果宋棠音还没答话,桌对面的汪象旭却哈哈一笑,从衣中拿出了一本册子,翻开到某一处,悠然念道:“宋姑娘用的,应当是妙慈院众宝之一的三相宝箍,为历代掌门所佩的重宝,从不轻传于弟子,据说各有神妙变化,用处不同,贫道今日得见,也算开了眼界,果然妙慈院首席名不虚传啊。”

宋棠音听得汪象旭如此介绍,也颇为受用,当即又仰头饮了一杯酒。

而吴逸本来还有些好奇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宝贝的名称后,脸色刷地一下僵住了几分,怔怔地望向宋棠音额上戴着的那道亮银色的箍儿,而后嘴角微微一抽。

三相宝箍……

看她头上这条银箍平平无奇,没想到来头这么大。

他旋即把注意力转向汪象旭手头上的那本书上:“汪道长,这本书上有记载宋姑娘的法宝?”

汪象旭座旁的黄太鸿抚须一笑,拿过那本书,将封面一侧摆在吴逸面前,道:“这是我二人写的一本《证道书》,上面记载了这些年云游名山大川,所见所闻的奇人异事,法宝兵刃,宋姑娘虽在东胜神洲,但在南赡部洲地界,也有些声名。东胜神洲各宗门,甚至还有人给了她一个‘神洲第一’的名头。”

“原来如此,二位来宝象府的见闻,也是要写在这见闻录上的?”吴逸说时,还偷瞄了一眼宋棠音。

她人看着不大,声名还不小。

“能否借晚辈看一眼?”

“当然。”黄太鸿倒是答应得干脆,将书递给了吴逸。

吴逸接过《证道书》,翻看开来,一入眼就是一排排精细楷字,字迹端正严整,有如刻印。

上头以年份为录,记载了各个时间点,每次云游各地,所见所闻的仙家佛门事迹,最早的一次是六七十年前,东秦建国之前。

当中记载了中原第一道门大宗神霄宗,禅门祖庭大乘禅寺,坐镇南陲的西河天宗,等等大门小派,包括各类散仙洞府,不下几十门。

个中散仙游僧,甚至精怪鬼灵,也是不计其数,吴逸翻了几页就觉得所记之事神妙,暗自称奇。

几人之间各自推杯换盏,谈玄讲道,不觉间酒家说书人已讲完一折戏,引得众人喝彩,纷纷鼓掌叫好,鼓掌的动静才引得吴逸回过神来,发觉时间之快,自己却才看了不过几十页。

“道长好文章,看了几页晚辈当真获益匪浅。”吴逸还了书,由衷地向汪象旭赞了一句。

此时天已正午,日头正烈,酒家客座渐而喧嚣,座上汪象旭一瞧外头天色,淡淡笑道:“几位相逢有缘,我二人还另有别事,就此别过,就先失陪了。”

黄太鸿也拱手作礼,还从袖中摸出几枚小小的翠绿色珠子,道:“我二人就在这宝象府附近,二位若有事相商,就可以向天放云烟珠,我等自然知晓。”

收了珠子,宋棠音也爽快抱拳道:“本姑娘也有些事情,这里也准备告辞了。”

她瞥向吴逸,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绣花钱袋,将里头的一点银子铜钱全倒了出来。

“这是给二位道长付的钱,剩下我的,就劳烦老兄啦,愿赌服赢嘛。”

吴逸低头看着桌上那一点银子,他很想说这姑娘身上就这么一点钱之前也敢赌,偏偏赌运还差,真不知道该说她心大还是百折不挠。

请客这事吴逸本来也无所谓,掏银子结了账,四人便携同出了酒家。

汪象旭二人结伴走远,剩下吴逸与宋棠音。

吴逸转头刚想和宋棠音客套几句道别,就发现一阵香风浮掠,宋棠音脚下生风,随着银铃响动,轻踏纵起,就已跃上对面屋顶,芳踪飘忽,瞬息无影,只留下一阵声音遥遥传向吴逸:

“小兄弟人还不错,改天咱们再好好比一次!”

她走得干脆潇洒,只是吴逸这时望着她消失的屋顶处,想的却是,这城里有规定,她别被巡逻的官兵捉了就搞笑了。

如今想来,她真是记忆里那个救了自己的背剑小女孩吗?

虽然当时年纪还小,再加上自己严格来讲又是夺舍原主,记不清那个女子的长相,但她脚上那对银铃,却是记忆非常清晰,不然何至于原身吴逸多年之后,还保留着当年的那把短木剑。

可是,即使是看不清当年那个女孩的容颜,但当初一袭白纱背铁剑,翩然脱尘的身姿,还是令吴逸无法与刚才那个大口酒肉,好赌成性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修道之人也讲女大十八变的吗??

算了,多想也没用。

其实到头来这些东西跟现在的他也没什么关系。吴逸将这些念头转瞬抛诸脑后,径自行在大街上,继续闲逛着给富贵山庄物色新家具。

结果吴逸走了几条市坊,别的家具没发现,倒是发现了一件事,这酒家里听到的《奎星下界》话本,还挺畅销的。

沿途经过了三四家书坊,都看见这本薄薄的话本与其他市井小说一道,摆在显眼的位置。不光如此,沿途更有一些百姓,捧着这话本,互相当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说来惭愧,刚刚在酒楼里,吴逸其实没怎么听说书人的解说,一门心思大都放在了汪象旭与黄太鸿二人的闲聊上,对于这个根据妖书案和奎牛作乱写就的故事,只听了个大概。

见得如此畅销,吴逸起了心思,也随便走入了一家书坊,准备买一本来看看,看看说书人所说,和文中所载能有多少一样。

诗话小说不比四书五经这些典籍经论,价钱便宜体量也薄,吴逸拿了一本《建阳刻本奎星下界》,去台前结账时,正要掏钱,却见面前柜台收账的小厮投来了一副异样的目光。

“哟,书生也来买这个?”

“奇怪,怎么不能买?”吴逸笑了。

小厮朝旁努努嘴,道:“你瞧瞧这店里,有几个读书人是碰这些杂书的?”

吴逸闻言四处张望,发现还真是,这一家店里,各种经史子集的陈列处,都是些衣冠齐整,长衫素净的书生,而各类话本小说,其余杂书所摆放的附近,则是一些衣着稍次一些的市井雇工,寻常百姓,基本见不到一个……

等等,还是有一个的,他刚刚取出书的架子上,就站了一个灰衫网巾的书生,面带犹豫地,从那儿拿了一册话本。

拿一部书而已,这么扭捏……

这个世界的读书人也瞧不上这类坊间小说吗?

明白了缘由,吴逸也丝毫不在意,掏出了钱放在柜台:“买了就买了,也没什么,结账吧。”

结了账拿了书,吴逸转身便要走,却在这时,恰好与迎面走来的一个人影擦肩而过。

正是刚刚那个灰衫网巾的书生,他低头弯腰,好像全没看到吴逸,手里抱着的,还恰好和吴逸买了的,是同一本书。

吴逸匆匆瞥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也没有太留意,他拿着书走到大门口,随手翻了几页后,就要动身离开,回富贵山庄。

“这不是杨景贤杨大才子吗?怎么也如此雅兴看这些闲书啊?”

一声阴阳怪气的讥讽声,把吴逸的脚步停在了门槛处。

这名字……

他回头一望,就看到刚刚那个灰衫网巾的书生,被几个衣着更加光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书生给堵住了去路。

灰衫书生眼神躲闪,不敢直视眼前几人,于是便要绕过他们走出来,但对方足有四五人,轻而易举就堵住了他的去路。

“我……我……”他抱紧了书,想要出言辩驳,却半天说不出一句来。

排头一位书生凑近了看,表情略显夸张地叹了一句:“我看看,《建阳刻本奎星下界降邪祟》……哈哈哈……杨兄虽然落第多次,但好歹也是个斯文人,怎么看起这等闲书来了?”

“赵兄有所不知……”那书生旁边一位面带谄媚的书生这时也讥讽道,“这杨景贤杨大才子,可是不久前还给戏班子写戏文呢!看这闲书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戏班子?那不成了下九流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放肆嘲讽,令那姓杨的书生头放的更低,几次欲要先走,都被几人拦住。

笑声同时也吸引了门外一些看热闹的百姓开始逐渐聚集。

“咳咳……”

一个不合时宜,但异常响亮的咳嗽声,打断了几人书生的嘲笑。

一个青衫磊落的身影,横夹在了姓杨的灰衫书生,与那几人中间。

“我说这位老兄,言语之间颇有些傲气,不知高姓大名,想必看的都是些名家大作了?”

说话的当然是吴逸,他半耷拉着眼睛,一副半睡不醒的表情面对着这几个盛气凌人的书生,连正眼也不曾看一眼。

“出头的?小子,我看你也是斯文人,何必为这等人说话。”

那书生见吴逸站出来,却也不怯,鼻孔朝天道,“不才我乃是宝象府府试第一,去年刚得的秀才,姓罗名谦,字若谷,读的是圣贤书,我见他一个落第童生,辱没斯文,嘲笑几句有何不可啊?”

“哦……罗秀才,狗养狗养!”吴逸报以微笑,拱手还礼道。

“你……”罗谦小眼圆睁,急道。

吴逸笑意更深,忙道:“抱歉,小弟南疆人住的偏,口音重,官话不大熟练,时常会把久仰,说成狗养,见了兄台三分人模狗样,情不自禁,久仰久仰,就说成了狗养狗养。还望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