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然而不久,一个重大的事件,就又摆在了太子李亨的面前。
李亨始料未及,觉得这一个重大的事件,有些令人猝不及防,非常难以处置,不禁左右为难,辗转反侧,不知道如何决定。
那一天,太子李亨独自在朔方镇节度使府衙旁边的行宫处理政务军务,李泌在旁边侍候闲聊,协助李亨办理。
突然,朔方镇留后杜鸿渐,一连严肃地走进了行宫,向太子李亨行礼。
李亨知道杜鸿渐有要事禀报,就对李泌说道:
“先生啊,吾的政务军务,还没有处理完毕。麻烦先生,去接待一下留后大人。”
杜鸿渐一听李亨吩咐,大喜,急忙拉着李泌,走到了旁边的屋子里。
李泌一进屋子,才发现,屋子里已经是济济一堂,高朋满座,不禁大吃了一惊。
只见掌闲厩李静忠,李亨的三个儿子-广平王李俶,南阳王李係,建宁王李倓,以及留守朔方镇基地的将领官员们,都聚在了一起,似乎在讨论什么重大的议题。
见李泌、杜鸿渐进来,诸人大喜,大家急忙行礼问候。
留后杜鸿渐邀请李泌坐下,然后说道:“诸君,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掌闲厩李静忠率先直言不讳地发言道:
“诸位大人,我们刚才已经分析了当前的形势。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在下私下认为,如今圣上健在,但僻处西蜀,凭太子殿下的身份,摄天下兵马元帅的称号,似乎缺乏号令天下的权威。
在下私下以为,要号令天下,平定叛乱,太子殿下必须有所突破才是。”
留后杜鸿渐深以为然,对大家说道:
“掌闲厩大人言之有理。本留后也是如此看法,所以邀请先生,前来商议。先生以为,掌闲厩大人的意见如何呢?”
“诸位大人,你们的看法有理!自从殿下驻跸朔方镇,已经有一些时日,可是各地勤王大军,却一直没有动向,令人忧心。
山人以为,诸镇之所以不肯听从殿下号令,就是因为没有得到圣上的旨意。
如今,圣上僻处西蜀,道路崎岖,圣旨难行,势必耽误平叛大业的顺利完成。
所以,掌闲厩大人的意见,不失为一个最佳的权宜之计。”李泌也赞同李静忠的意见道。
见李泌赞同,大家深为放心。
留后杜鸿渐发言说道:
“先生见识高远,智慧超群,先生都没有什么异议,我们还犹豫什么呢?”
于是,大家商定,决定迅速拥立太子,继位皇帝,以便名正言顺地发号施令,统一指挥全国平叛全局。
商讨结束,李泌陪同留后杜鸿渐,再次兴冲冲地入宫,向李亨汇报。
不想,李亨听闻大家的秘密谋划以后,大吃了一惊,立即斩钉截铁地回绝杜鸿渐、李泌等人的建议道:
“先生和留后大人:
你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妄自称尊,这是一种不忠不孝,大逆不道的行为。
诸君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谋求你们自己的荣华富贵罢了!你们这样子做,岂不是要将本太子,放在火上烤吗?
先生和留守大人,此话休提,请你们大家都下去吧!吾绝对不能够允许这样悖逆圣上、不忠不孝的事情发生。”
面对这个有些棘手的问题,李亨不仅觉得左右为难,还有些不知所措,胆战心惊,一口回绝了大家的建议。
李泌知道李亨的个性,急忙给留后杜鸿渐使了一个颜色,两人急忙行礼告辞:
“殿下恕罪,我们告辞了!”
李泌与朔方镇留后杜鸿渐没有多说什么,急匆匆地走了下去。
2
不久后的一天,掌闲厩李静忠眉开眼笑,兴冲冲地到了李亨的行宫里,前去侍候太子李亨。
李亨现在觉得,对李泌、李静忠两人的依赖,是越来越深了。李泌、李静忠两人,作为李亨的左膀右臂,已经成为了李亨身边不可或缺的参谋了。
一旦李泌、李静忠不在李亨的身边侍候,李亨就若有所失,心里就像缺少了什么似的。
李亨也知道自己优柔寡断的性格,对处理国事不利,但总是担心犯错,造成更大的损失。
所以,没有李泌、李静忠两人以及广平王李俶、南阳王李係、建宁王李倓这三个儿子,在身边,帮助李亨拿主意,做出决断,李亨就常常有些不知所措,茫然无绪了。
李亨就像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从何处入手,处理军政事务了,常常无精打采,也没有心情。
那一天,李泌带着李瑞出去,视察军营。刚刚处理完案上的一大堆文书,李亨就觉得有些疲倦了。
于是,李亨一个人,走到了榻边,躺在榻上休息,心烦意乱地思考着繁杂的国家大事。
就在这时,李静忠笑逐颜开地悄悄走了进来。
见李静忠喜笑颜开地进来,李亨受到感染,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
李亨急忙从榻上坐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李静忠,等着李静忠说话。
李静忠也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从何处说起,忐忑不安地看着太子李亨,不着一声。
默看了李静忠一会,李亨才仿佛从沉思中缓过神来。他急忙亲热地对着李静忠笑了一下,招呼身边的侍卫张曜说道:
“张曜,给静忠上茶!”
李静忠有些受宠若惊,他麻利地接过茶壶,喝了几口。
接着,他仔细地注视了太子李亨几眼,欲言又止,似乎想要看透李亨内心隐藏的心事。
3
等了一会,李亨依然没有开口说话,一向冷静的李静忠,反而有些等不及了。他抿抿嘴唇,很直爽地对李亨说道:
“太子殿下啊:
静忠发现,殿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殿下啊,你整天为国事殚精竭虑,长此以往,恐怕对陛下的身体不好啊!静忠很是担心殿下的身体呢!”
李静忠恳切关切的话语,一下子温暖了李亨的心。
“静忠啊,吾没有什么心事,不过是操心国事罢了!也没有什么辛苦的,身体还算不错,静忠放心!”
李亨十分感激地对李静忠说道。
“殿下啊,你是大唐帝国的希望,万千百姓的寄托!你的身体好,静忠就放心了。
说实话,一直以来,静忠就十分敬仰赞叹,殿下一心为国、痴心为民的博大胸襟。
殿下足智多谋,敢作敢为,英明果断,静忠也常常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受殿下的影响和教诲,静忠也常常在私下思考,如何为平叛大业做些贡献,以报效殿下和帝国的大恩。
只是,静忠身份低微,才疏学浅,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够领兵上阵杀贼,一直深深遗憾。
所以,静忠只能够呆在殿下身边,侍候殿下,为殿下出些不成器的主意。”
“静忠啊,你太客气了。你的贡献和功劳,别人不知道,吾还不了解吗?
静忠保护侍候吾,协助吾出谋划策,贡献卓著,吾正要禀告父皇,奖励静忠呢!”
李亨感激地对李静忠说道。李静忠听了,心头一喜。
“多谢殿下厚爱!不瞒殿下,静忠与先生、诸王的意见,常常是不谋而合。
但静忠时常担心,静忠的那些不成熟的见解,可能会不合符殿下的心意,不能为殿下采纳。
所以,静忠常常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闷在心里,不敢对殿下坦率言说。”
“静忠的忠心,吾一直铭记于心。吾与静忠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兄弟。
静忠有什么对国家有利的建议,只管提出就行,吾会虚心接受的。”
李亨恳切地说道。李静忠闻言,暗暗大喜。
“如此,静忠就直言不讳了。
殿下啊,当初,在马嵬驿诛灭奸相中,你的英明神武,果断坚定,一直令静忠仰慕不已,记忆犹新。
可是静忠发现,殿下最近,似乎有些忧郁不安,犹豫不决,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够当机立断似的。
请问殿下,你究竟遇见了什么疑难问题,不能够解决,而要忧心忡忡,辗转反侧的呢?
如果殿下相信静忠的话,就请殿下说出来,给静忠听听,让静忠为殿下分忧如何呢?让静忠再有机会,为殿下,贡献自己的微末才智吧!”
李静忠欲擒故纵,欲言又止,故意询问李亨道。
“静忠啊,你的耿耿忠心,是天日可表,感天动地;你为平定叛乱,复兴帝国所出的那些好主意,吾一直铭记于心。
吾说过,你我名虽主仆,实乃兄弟,吾的就是你的。
只要是有利于复兴国家社稷,拯救黎民百姓的好建议,就请静忠不吝赐教,吾是一定会认真接受的。
何况,你我之间,情同手足,唇齿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呢?我俩还有什么话,不能够直说的呢?”
李亨继续坦诚地向李静忠解释道。
“既然如此,静忠感激不尽,就请殿下赐教。”李静忠抓住时机,对李亨说道。
“不瞒静忠,最近,本太子心里,的确有些忧虑和担心。
吾时常忧虑的是,陛下功勋赫赫,德高望重,威震四方,天下人都听从陛下的旨意。
而吾虽然有天下兵马元帅的头衔,太子的身份,但恐怕朔方镇以及诸镇将领官员,天下百姓,会畏惧陛下的威严,不太认可本太子给他们发布的命令。
如此,吾发出的讨贼号令,恐怕就会大打折扣,贻误讨贼光复大业。”
李亨坦诚忧郁地对李静忠说道。
与李静忠的一席交流,舒缓了李亨的忧虑和担心。李亨的心情,开始逐渐好转,急忙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李静忠一听,暗暗高兴,急忙不失时机地劝李亨道:
“殿下啊:
请恕静忠斗胆放言,直言无忌。殿下的担心和忧虑,的确很有道理,值得殿下特别重视。
如今,殿下是身系天下安危,担负着靖乱平叛的重担。普天下的官吏百姓,都密切注视着殿下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关注着平叛大业的进展。
常言道,‘名不正则言不顺’。静忠私下以为,如今,殿下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殿下现今,依然不过是太子的身份。
静忠冒犯,为殿下说些实话,说些肺腑之言。
正如殿下的忧虑和担心一样,以殿下现在的太子身份和地位,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对天下的官吏,天下的百姓,发号施令,号令他们,去讨贼复国,收复两京。
如果没有资格,对天下的官吏和百姓发号施令,则太子殿下就失去了号令天下的权威,也就无法伸展殿下除贼安邦、复兴报国的伟大抱负了。
可是如今,陛下又远在西蜀边鄙,鞭长莫及,无法临场指挥全国平叛大事。
如此一来,平叛讨贼大业,就会群龙无首,盗贼势力坐大,则天下危也!复兴大业,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完成!
如果迁延下去,盗贼最终成了气候,哪怕孔圣人临世,尧舜降临,恐怕也难以扭转局势。
请恕奴才斗胆建议,殿下你只有立即打破常规,速正君王大位,以满足天下军民的诚挚心愿,才能够有资格,去号令天下,平叛破贼,扭转乾坤!”
李静忠把握时机,向李亨提出继位皇帝的建议道。
4
李静忠直率坦诚的建议,似乎触痛了李亨的隐秘之处。李亨听后,脸色不愠,沉下脸去,暗自思忖,一时无言。
“静忠说的,何尝不是道理呢?
自从吾被父皇立为太子的二十年来,吾何尝不日思夜想,能够羽化独立,盼望着展翅高飞这一天的到来呢?
只是,父皇一直不肯放权。
常言道,天无二日。如果吾羽翼未丰,就明目张胆地与父皇争权,自立为帝,同室操戈,这可是犯了陛下的大忌,将会危及社稷啊!”
想到这些,李亨沉默不语,脸色越发黯淡了下去,露出了一丝不悦之色。
看见李亨的脸色突变,李静忠心里突然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他的心里“扑通扑通”地一阵狂跳,脸上的笑容,也突然凝固了。
一眼瞥见李静忠阴沉的脸色,李亨心内一惊:
“哎呀,十分不妥,吾一口拒绝静忠,会不会引来什么严重的后果呢?”
转眼间,李亨突然醒悟,暗自思忖道:
“如今,笼系人心为上,万万不可冷了众人之心啊!吾即使真的要拒绝静忠的建议,也应该好好地给静忠说明拒绝的原因啊!
现在危机四伏,人才凋零。吾在朔方,势单力孤,寄人篱下,只有先生、静忠和吾的孩子们,才是吾最可依赖之人啊!
如果因为吾不听从静忠的这个建议,而拂了静忠的好意,引起静忠的不快,那可是犯了为人处世的大忌啊!”
想到这点,李亨突然警觉起来。他急忙重新堆上笑容,露出笑脸,并推心置腹地向李静忠善言推辞,解释说道:
“静忠啊,你的建议,很有见地。你的好意,吾十分感激!的的确确,吾的权威不振,一定会影响讨贼大事,这是当前最大的问题,吾也深深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直以来,静忠鞍前马后,忠心耿耿地侍奉吾,吾一直牢记在心里,非常感谢。想来,静忠一定了解吾的处境,吾的心思。
静忠多年以来,就一直随侍在我的身边,你一定深知,吾的父皇的脾气和父皇的心意。
你我亲厚如此,吾就对静忠实话实说吧!
虽然圣驾西幸,但皇帝大权,还牢牢掌握在父皇的手里。朝廷和地方官吏,方镇将领,大都听从圣上的指使。
如果吾违背父意,另立朝廷,势必引起国家官民分裂,让官吏将领无所适从,危害朝廷大局,这可是不忠不孝、危害社稷的举动啊!
吾如果这样做,不仅会让官吏百姓,军队将士选边站,势必会与父皇发生激烈的矛盾和冲突。这是吾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啊!
你我主仆同心,吾就不瞒你了。
孤如今驻跸朔方镇,却是寄人篱下,羽翼未丰,除了忠心耿耿的数千禁卫军将士,并没有亲信的一兵一卒,可以作为依靠,追随吾的官员将领,也不过区区三十几人。
要以着数千人马,数十位官员,去号令天下,领导靖乱平叛,谈何容易啊!
有时吾发布命令,实施决策,也要依靠你、先生和诸王的计谋才行。所以,我以为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登基称帝,还不是最佳的时机。
静忠应该了解我的本性,吾一直谨慎孝顺,也实在不愿意背上恶名。
吾知道,吾妄自称尊,另立朝廷,一定会被天下官吏百姓,军队将领背弃,被骂为不忠不孝的。
静忠啊,你我深交,你一定最清楚吾的尴尬处境。希望静忠,能够理解吾的心意,帮助吾说服诸君。
当初,吾被李林甫,杨国忠两个奸相,屡次陷害,多次陷入灭顶之灾的地位。父皇对吾的悲惨处境,也是熟视无睹,置若罔闻,不闻不问,好像漠不关心。
静忠想想,难道我的父皇,真的不明白吾的窘迫处境,不知道吾差点陷入绝境吗?
父子同心。吾的内心,其实也最清楚父皇的心思。
父皇其实是不愿意儿臣坐大,威胁父皇他的皇帝地位啊!所以父皇借助他人,来掣肘制约吾,平衡朝廷各方势力,巩固父皇权威,保证天下一统。
如果吾如今私图僭位,更遭父皇的大忌,势必会造成父子反目,同室操戈,危害讨贼大计。
此事关系重大,静忠休提!”
李亨故作笑容,一口拒绝了李静忠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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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忠抬起头,专注地看了看李亨的脸几眼。看见太子李亨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神态,李静忠一时也猜不透太子李亨,究竟是怎样的真实心理。
见太子李亨的回答坚决,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李静忠只好悻悻地向李亨告辞,转身离去,决心另谋他策。
“殿下言之有理,静忠非常理解。
殿下啊,您请忙你的吧!静忠有点小事,稍稍出去一会,等一会儿,再来侍候殿下。”
李静忠借故离开了。
6
李静忠生性多疑,对此事并不死心。下殿之后,李静忠突然心生一策道:
“虽然先生与留后杜大人,都公开表示,赞同我的意见和建议,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出自真心呢?
我何不再去试探一下先生,看先生的心意,究竟如何呢?殿下一向信任先生,有了先生的支持,何忧大事不成呢?”
想到这里,李静忠信心十足,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了行宫旁边李泌所住的屋子里。
此时,送走朔方镇留后杜鸿渐以后,李泌正在埋头,处理各地送来的文案。
见李静忠进来,李泌知道李静忠一定有什么急事,急忙客气地招呼李静忠道:
“掌闲厩大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什么祥瑞的风儿,把掌闲厩大人吹到我的陋室了呢?”
李泌笑着问李静忠道。
“当然是国家大事。先生一心为国,公而忘私,静忠一直仰慕不已。在先生面前,静忠怎么敢于谈论私事呢?”
李静忠半是玩笑半是揶揄地说道。
“哈哈哈哈!”李泌爽朗地大笑起来。“我刚刚才从军营回来,有些累了,正好听听李大人的教诲。”
“好的!我就开门见山了。先生是否觉得,殿下应该更上一层楼呢?”李静忠直爽说道,“先生睿智,目光敏锐,难道先生就没有发现,殿下向全国各地发出的靖乱平叛号令,却响应寥寥,不正是因为殿下发号施令的权威不够吗?”
“静忠说的很对,我也正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心里十分担心。”李泌赞同说道。
“静忠啊,我们都是为了社稷,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就请直说吧,山人一定协助你!”
“如此甚好!”李静忠大喜。“情况是这样的。”李静忠侃侃道来,说出了自己希望李亨继位皇帝,以便更有利于指挥全国平叛大业的看法。
“静忠高瞻远瞩,见识高远,不愧为殿下的萧何。李泌赞同静忠的建议。”
李泌明智,不愿意抢功,谦逊客气地对李静忠说道,“不如这样,吾私下去说服殿下,麻烦静忠去做诸王以及朔方镇官员将领的工作,如此,我们内外配合,一定会大功告成,掌闲厩大人必将会立下盖世建策之功。”
李泌建议李静忠道。
“先生果然高明,静忠的意见就是如此。
殿下对先生言听计从,比静忠的话管用多了。我负责做其他人的工作。先生以为如何呢?”李静忠同意道。
“如此甚好,有劳掌闲厩大人了。”李泌说完,李静忠就信心十足地向李泌告辞,向诸王的住所走去。
7
“掌闲厩大人大驾光临,我们是蓬荜生辉,怪不得前些天,喜鹊喳喳叫呢!”
建宁王李倓,见李静忠风风火火进来,知道李静忠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于是微笑着,与李静忠开着玩笑说。
“建宁王年青英俊,玉树临风,才是一股最祥瑞的风儿,把奴才吹到了这里。
不瞒大王,静忠前来寻找三王,是有要事相商。”
李静忠也笑脸相迎道。
“三弟,你老大一个人了,就快二十岁了,还是小孩子一样顽皮,喜欢说笑。
你还不请掌闲厩大人坐下。
三弟啊,麻烦你去看看,你二哥南阳王在哪里,叫南阳王也一同前来,听听掌闲厩大人的教诲。”
已经三十四岁的广平王李俶,英俊精干,稳重大度。他知道,李静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突然前来三王住所,一定是有重要的国家大事,急忙对建宁王李倓吩咐说道。
“年轻人,活泼些好。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暮气横秋的,有什么意思啊!多谢广平王!”
李静忠一边接着广平王李俶亲手递上的茶具,一边坐下,亲切地对广平王李俶道。
李静忠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了。
建宁王李倓,蹦蹦跳跳地,还没有走出三王所住的行宫门,李静忠就对广平王李俶说道:
“不瞒大王,静忠前来寻找大王,是希望大王兄弟,能够前去,帮助静忠,说服殿下。”
“掌闲厩大人,有什么大事?请讲!”广平王李俶慎重其事地问李静忠道。
“大王客气了。大王啊,难道你没有觉得,你的父亲以太子殿下的身份,摄理天下兵马元帅的名头,去领导全国军民,平定安禄山一伙叛贼,不够理直气壮、名正言顺吗?
大王还记得,陛下当初,在马嵬驿与太子殿下分别时所许下的诺言吗?
静忠此次前来,就是希望大王,能够前去说服殿下,帮助陛下履行当初的诺言,继位称尊,以便领导全国军民平叛。”
听了李静忠的建议,广平王李俶也十分赞同。他不停地点头称是,赞同道:
“掌闲厩大人说得很对,你的意见很好!请掌闲厩大人稍等片刻,等二弟,三弟前来,我们再行定夺。”
7
不多久,建宁王李倓,领着二哥南阳王李係,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李大人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还是那么英气逼人,令人仰慕不已。”
二十多岁的南阳王李係,身材高大,身躯稍稍有些佝偻,给李静忠打着招呼,恭维李静忠道。
“后生可畏!老夫老也,怎么赶得上诸王,年青英俊,风流倜傥呢?”李静忠笑着对南阳王李係说道。
“二弟,三弟,快坐下!李大人十分忙碌,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商,大家就都不要客套了。”
广平王李俶,招呼自己的弟弟坐下,然后把李静忠的来意,告诉了两个弟弟。
“殿下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理当继位称尊了。如果不是奸相杨国忠兄妹的阻挠,爷爷早就把帝位,禅让给殿下了。
殿下如果即位称尊,继位皇帝,定会逆转乾坤,又怎么会有潼关失守,叛贼攻破西京,爷爷远走西蜀的惨景呢?”
南阳王李係,不假思索,心直口快地说道。
“二弟,不要说这些闲话。我们还是和李大人商议商议,如何去说服殿下才是。”
广平王李俶,害怕二弟南阳王李係,口无遮拦,说出犯上的话语,急忙阻止李係道。
“广平王说得很对!还是商议大事为宜。我们闲话少说,还是首先商量国家大事要紧。”
李静忠说完,就与三兄弟一道,商量起来。
对于李静忠的建议,广平王李俶等三兄弟,都没有什么意见,很快就商量妥当了。
建宁王李倓,自告奋勇道:
“大哥,二哥,李大人,平日里,殿下最喜欢与儿臣,谈论国事军事。不如让我,亲自前去说服殿下。”
“建宁王与太子殿下,父子最为相得。我看建宁王去,是最为合适。”李静忠赞同建宁王李倓的意见道。
“李大人所言极是!那就辛苦三弟了。我们在这里,等着三弟的好消息。”广平王李俶拍板道。
8
建宁王李倓,兴冲冲地来到父亲李亨的行宫门外。他看见父亲,正在专心致志地处理着政事。
李倓不想打扰父亲,就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待,与李瑞等太子侍卫天南海北地闲聊了起来。
此时,李瑞已经得到太子李亨的批准,成为了太子李亨的贴心侍卫,侍卫行宫。
“大王,好久不见,大王是越发英俊潇洒了!不知道有哪位美女,又会被大王迷惑得神魂颠倒,昏天黑地。”李瑞笑嘻嘻地开着建宁王李倓的玩笑道。
“叛贼不灭,何以家为?”
建宁王李倓正色说道,“此时,正是平叛报国的紧要关头,谈论那些儿女情长的小事,有什么意义呢?”
李瑞闻言,脸红起来道:“大王有理!瑞儿错了!”
“错什么呢?我是逗你玩呢?小孩子,就知道玩过家家,娶媳妇的事情。”建宁王李倓笑着嘲笑李瑞说道。
“大王,你不过比我大了三两岁,就在我面前装大人!我不理你了!”李瑞虎着脸,故意生气道。
“好好好!我的小瑞儿,小王给你赔不是了。
英雄美女,谁不喜欢呢?本王一切正常,每天早上,陈伯都会准时光临,怎么不喜欢美色呢?
瑞儿啊,你人缘好,认识人多,介绍几个美女给本王认识一下如何?”建宁王李倓,继续调戏李瑞道。
就这样,建宁王李倓一边与李瑞等太子侍卫们,天南海北地悄声聊着,一边寻找着合适的进宫机会。
李亨批阅了很久文书,觉得腰板有些酸疼,就抬起头来,直了直身体。
突然,李亨晃眼看去,发现了自己的儿子李倓,在宫门外与侍卫们眉开眼笑地闲聊。
李亨心里一阵激动,就立即亲切的招呼李倓道:
“老三啊,你快进来吧!吾早就想找你聊聊呢!今天,你主动前来行宫,是有事找吾吗?
看你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吾事务繁多,你就赶快进来,尽快与吾聊上几句吧!”
9
建宁王李倓,见父亲主动邀请自己进宫,心里十分高兴。
建宁王李倓急忙对李瑞等侍卫说道:“诸位豪杰,本王不与你们说笑了,本王还有要紧的大事,与殿下聊呢!”
建宁王李倓向侍卫们挥挥手,飞跑着上前一步,十分敏捷地跨进了行宫门。
给父亲行礼完毕,建宁王李倓就直截了当地,对父亲李亨朗声说道:
“殿下英明!一眼就看出了臣儿的心思。不瞒殿下,臣儿前来,的确是有要事,禀告殿下。
殿下啊,儿臣有一句重要的话,想对殿下言说,不知当讲不当讲?殿下是否有空,是否愿意听听臣儿的胡言乱语呢?”
“倓儿一向深谋远虑,计谋百出,吾十分欣赏。有话请讲,但说无妨,耽误不了吾多少时间的。
前不久,你为父亲出的那些好主意,吾还一直铭记于心,时常与先生,静忠以及诸王谈起。他们都十分赞赏倓儿的足智多谋呢!
我们是父子,孩儿你还客气些什么呢?孩儿啊,你又有什么好主意,要对父亲讲的呢?”
李亨笑容满面,爽快地答应了建宁王李倓的请求。
“多谢殿下谬赞。好的,殿下,臣就直言不讳了。
殿下,刚才掌闲厩李大人,抽空到臣儿兄弟的住处里来,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想法。
臣儿兄弟,听说了李大人的想法以后,觉得李大人的想法非常重要,也很有意义。
李大人一直忠于殿下,与殿下关系亲密,想必殿下,已经听过李大人谈论他的想法了。
儿臣以为,李大人的想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完全是出于李大人的一片赤诚之心,是李大人忠君爱国的具体体现!
儿臣以为,掌闲厩大人的想法,不仅顺应了天下民心,也顺应了天下平叛的大势,不可违背。
臣儿希望殿下,能够接受李大人的建议。
当初,殿下刚刚十八岁时,就被爷爷立为了太子。从那时到现在,殿下总共当了二十多年的储君了,早已经得到了天下人的承认。
在大臣官吏、庶民百姓的心里,早已经认可了殿下,是他们未来的主人了。
现今,叛贼肆虐,生灵涂炭,国势衰颓,形势危急。爷爷又远幸西蜀避难,中原无主,群龙无首,渴望殿下,首倡戡乱,振臂高呼,率领军民靖乱平叛。
孩儿以为,殿下理所应当地首先站出来,继位称尊,号令天下,以挑起匡扶社稷,平定叛逆的重大责任。
天下不可一日无主。殿下伺机继位,号令天下,对平定叛逆、拯救社稷、造福苍生,有着不可估量的重要意义。
儿臣以为,殿下不可拘泥于一时的小孝,而淡忘了平乱破贼,复兴帝国的大事!”
李倓对父亲李亨侃侃而谈,理由非常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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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位皇帝,乃国家大事,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些什么呢?此事休提!孩儿啊,你年纪轻轻,不知道为父的苦恼。
不瞒孩儿说,如果没有父皇的圣旨,我们这样妄自称尊,就如同叛逆啊!
孩儿啊,你知道这些道理吗?
其实早先,父皇就有交班让吾继位的意愿了。可圣上老人家,为什么却迟迟不交班呢?一定有他老人家的考虑的!
所谓天无二日。我们违背父皇的懿旨,自立为帝,就是分裂帝国,是一种不忠不孝,不信不义的行为,与安禄山的叛逆举动,有何分别呢?
老三啊,这不是你做孩子的,应该考虑的事情。
你给我立即下去,干你的事情去吧,把禁卫军训练好,是头等大事!吾还有很多军国大事,需要处理呢,不要耽误吾的正事了!”
李亨故意虎着脸,对儿子李倓下了逐客令。
“殿下,孩儿所谈的,这不是大事吗?到了如今,你怎么还把孩儿,看做小孩子呢?”李倓不满地说道。
“孩儿啊,你年纪轻轻,不明白为父的苦衷啊!你爷爷在马嵬驿之时,就曾经答应,要把帝国交给为父去管理,并任命吾为天下兵马元帅。
可是,一直到现在,圣上一直都没有确切的圣旨下达。
为父私下猜测,是围绕陛下身边的人,不愿意放弃权利,要挟父皇自重,所以撺掇陛下,不要禅让于吾。
既然如此,为父怎么能够违背你皇爷爷的懿旨,公开与陛下争权,以致危害帝国大业呢?
孩子,为父明白你的好意,你下去吧!不要与别人私下讨论这些事,以免节外生枝。”
李亨语气舒缓了一些,对儿子李倓解释道。
建宁王李倓无奈,见始终无法说服父亲,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到大哥广平王李俶那里。
11
李静忠,广平王李俶,南阳王李係,看见建宁王李倓,无精打采地回来,知道事情没有谈妥,急忙争着询问详细的情形。
“唉,大家都知道殿下的脾气,有些优柔寡断。殿下忧虑,没有皇爷爷的圣旨,妄自称尊,等同于叛逆,势必引起天下人的反感啊!”
建宁王李倓喝了一口水,长叹了一声,一五一十地给大家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李静忠,广平王李俶,南阳王李係听完,都有些不知所措,无计可施起来。
“哈!哈!哈!三位大王,你门千万不要灰心丧气!长源先生,也赞同我们的计谋,有什么担心的呢!
静忠如今已经明白,殿下拒绝继位皇帝的真实原因了。
不是静忠夸口,多年以来,静忠就一直侍奉着殿下,可说是非常了解殿下的心思和脾气了。
我们都是殿下的至亲之人,殿下当然会一口拒绝我们的建议。殿下是担心别人说闲话啊!
殿下这样做,不过是避嫌,是担心别人的猜疑和误会,说殿下违背父皇旨意,不忠不孝,迫不及待地想要登基称帝。
如今,静忠已经想好了一个绝好的尽善尽美的计策,太子殿下一定拒绝不得的。
三位大王,你们想,我们如今,投身于朔方镇,吃的,住的,用的,处处都要仰赖朔方镇官吏将士百姓的帮助与照顾。
这等大事,怎么能够将朔方镇将士撇开呢?
静忠以为,我们应该尽力地前去,说服朔方镇的官吏将领们,拥护太子即位。
想来,太子殿下,一定会尽力考虑到朔方镇主人们的感受,不会轻易拒绝的。
太子即位称尊,不仅有利于社稷,对朔方镇将领官员们的前途,也是极为有益的啊!
静忠预料,朔方镇将领官员们听了静忠的建议以后,他们肯定会极力赞成促成的。
如此,则大事必成。”
“掌闲厩大人足智多谋,建议非常妥帖!姜还是老的辣,李大人真是殿下的张良萧何啊!”广平王李俶大力支持李静忠的意见,恭维李静忠道。
“本王也相信,如果按照李公公的计谋实施,事情一定会进行得十分顺利!
只是,大人啊,我们派谁去,说服朔方镇将领官员,最为合适呢?如果言辞不当,就可能前功尽弃。”
广平王李俶存疑道。
“大王请放心,区区小事,搁在静忠的身上就是!凭静忠的三寸不烂之舌,是一定能够成功的!”
李静忠信心十足,兴致勃勃地向三王许诺道。
掌闲厩李静忠,广平王李俶,南阳王李係,建宁王李倓四人,终于计议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