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人聚

第一章 窮寡婦千裏托遺孤善心人門前祭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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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有時候難以預料,就像有些人的命運一樣。

南川莊的王嬸這日把回娘家的女兒送回婆家後,緊趕慢趕也還是到了天擦黑還沒趕到家。從親家家出門的時候天還是晴的,半路上卻下起了暴雨。那雨來得沒有一點征兆,王嬸趕著借來的驢車,頂著一頂破草帽使勁扽了下韁繩。暮色像一張黑暗的大幕,遮住了最後一線光亮,雨下得越來越大,眼前變得模糊不清,驢一顛一顛地在通往南川莊的泥路上疾行著,得得的蹄子下濺起一圈圈泥沙。這條大路遠看又平又直,走起來卻是坑坑窪窪,尤其下大雨時,左一個坑右一個坑地顛得王嬸腸子像要扯出來似的生疼。

南川莊在這條路的盡頭右拐不到半裏地就能到了,路的左邊是一排高大的白楊樹,沿著一條不到一米寬的河渠像兵勇似的挺立著,河水像黃湯一樣急急地由南向北翻滾。大路的右邊是四五丈深的斜坡,下麵是一片收了莊稼的麥茬地,盡頭連著南川莊,此刻麥茬地裏積滿了黃汪汪的雨水,高高低低地露出一些黃黃的麥茬杆承受著大雨的浸淋。王嬸扽著韁繩把驢趕到左側,防著路滑翻到右邊的溝裏。王嬸已經看到了孔家房背後的三棵大核桃樹了。孔家在南川莊的最東頭,王嬸就是從孔家借的驢車。遠遠看到那三棵核桃樹,王嬸終於透了口氣。再往前走約一裏地到盡頭,再右拐半裏就能到家了。頭上的破草帽遮不住大雨,王嬸的全身早已濕透了,路上被車馬壓扁了的黃黃的麥稈,摻著牲口的糞便在雨水中流淌。王嬸抹了下臉上的雨水又扽了下韁繩,突然看見前麵路邊的大樹下有個人,伸著手像是攔車的樣子,天黑乎乎地看不清,這麽大的大雨裏也還有人沒趕回家。

“是誰啊?怎麽這麽遲了?”王嬸大聲對那個人喊道,以為是南川莊的誰,這條路過了南川莊到下個村莊至少也得兩三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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