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在地上或居空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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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作家杜拉斯在她的小說《情人》裏,非常自戀地寫了一句舉世聞名的話,“與你年輕時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容貌”。我也很喜歡這句話,常常不自覺地拿出來品味一番,它寫出了愛情超越時間之後該有的樣子。

這個世界上能夠抵禦時間侵蝕的愛情多嗎?我不確定。以我不短的人生經曆來看,大多數時候,時間在摧殘人的容貌的同時,也消磨了愛。那麽這個世界上,存在永恒的愛情嗎?當然有,那就是把愛情定格在某個時間點,像梁山伯和祝英台那樣,化身為蝶。

一夜不停地畫,我確實有些累了,眼睛幹澀得厲害,眼珠一輪,生痛,脖子也似乎支撐不起腦袋的重量,不時往下墜。我放下畫筆站起來,做了幾個扭腰轉胯的動作,同時大大地打了一個嗬欠。一整晚的奮鬥,我終於畫完了這副尺寸不大的畫,古老蒼勁的杧果叢林下,一對熱烈擁抱的情侶,女的光著頭穿著一件火紅的衣服,張力十足,男的一襲白衣,隻露出半張憂鬱的側臉。他們臉上的表情複雜,既有見麵的欣喜,又有痛苦的隱忍。

我很滿意這幅畫。

阿芙已經在**睡著了,恬靜、安然。隻是她睡覺依舊不太老實,抱著被子的身軀彎成了一個S型,橫躺著占了整張床。

套用杜拉斯的那句話,在我的眼裏,即便阿芙的眼角已經有了濃密的細紋,她比年輕時更加具有女人的魅力。

帶著欣賞美女後的愉悅心情,我走進閣樓的淋浴間,又簡單洗了一個澡。頓時,身體變得輕盈,疲累也隨之減輕了不少。但是我還是眼皮沉重,急需一場睡眠,來恢複身體的能量。

此時,天已麻麻亮,間或有雞鳴狗吠,傳至耳畔,透過窗戶,可以看見遠處重重青山間繚繞的白霧。一陣穿堂風吹過,拂起阿芙頭上長長的發絲,又落在了她的臉上。我跨過地上的凳子,繞過畫架、椅子和床腳,走到窗前。我關上玻璃窗戶,又伸手拉起窗簾。我緩慢地拉動著窗簾,生怕它發出噪音,驚擾了阿芙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