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在地上或居空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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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完阿旭和卡洛琳的葬禮,我也累壞了,身心俱疲。我不得不在白頭鎮,又逗留了一段時間。對於阿旭、卡洛琳和父親之間的爭鬥,我不想再說太多。如果把他們的愛情經曆,當成一個故事來書寫的話,再也俗套不過,無非是父親阻撓成功棒打鴛鴦,彰顯出他的無上權威,被損害的一方無路可退,隻得徹底決裂,用生命成全愛情。

其中的細節、孰是孰非,我一點兒沒有敘說的衝動,隻覺得荒謬無比。在一個有著現代意識的社會裏,這一切本不應該發生。之所以產生荒謬感,可能跟我對這個世界的合理期待過高有關。世界往往在我們的期待之外,甚至在對立麵。多數年輕人寧願相信直覺和感覺,對規律和適合不太在行。他們總是容易陷入刹那的永恒和漫長的死亡,容易對等待和生長置若罔聞。

阿旭的去世,阿芙最為傷心,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她哭暈過好幾次,兩三天粒米未進,人一下消瘦憔悴了許多。哭累了,淚流幹了,她就後背挺直發呆般地坐在**,目光越過閣樓的窗戶、陽台,無神地望向遠處的杧果樹林。忙碌間隙,我端來飯菜,叮囑她一定要吃。再回來時,飯菜冷冰冰的依舊在,一筷子都沒動過。

這段時間裏,阿芙的兒子表現非常乖,人仿佛一下變得懂事了許多。他不再找阿芙要手機玩,小朋友來叫他也不出去。他坐在床邊,一臉憂戚地看著難過的阿芙。他知道他的媽媽在傷心。他不時投進阿芙的懷裏,緊緊地抱著她,小手安慰似的拍著她的後背。

阿旭入殮蓋棺時,他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哇哇大哭。他伸出小手,推了推阿旭僵硬的身子,哭喊著說,舅舅快起來,帶我去玩兒。他的哭喊,惹得一大幫圍觀的女人,唏噓落淚。我走過去,把他抱開,哄他說帶他去**秋千。他激烈掙紮、反抗,說他隻要跟舅舅玩兒。他對我又抓又撓,右臉被他抓出了好幾條長長的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