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在地上或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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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行進的銀白色高鐵,像一條長河中的大鯰魚,靈活而輕巧地滑進長長的站台。好不容易陷入沉睡的我,很快就被女人溫暖而親切的報站聲、喧鬧嘈雜的人聲、急促的腳步聲,以及皮箱拖地發出的刺耳摩擦聲,吵醒了過來。

我揉了揉粘結在一起的眼皮,偏著頭望向燈火通明的窗外,想要確認到了哪裏。我的目光多次躲過站台上匆忙奔走人們的阻擋,橫斜向上,看見了兩塊高高懸掛的電子屏幕,上麵顯示著幾個亮紅色的大字,白頭鎮站歡迎您。

白頭鎮,多有寓意的一個名字。我的腦海裏立刻顯現出兩句有名的詩,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漢代才女卓文君的《白頭吟》。我霍的一下站起來,以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速度從行李架上取下箱子、繞過過道裏的其他乘客,在車門關上的一刹那,擠了出去。

站在站台上,看著徐徐遠去的高鐵一點一點消融在巨大的黑幕裏,我啞然失笑。我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衝動又任性了。不過,這種感覺挺好的,我欣喜自己還有不曾發覺的另一麵。跳出車廂,我就像一條褪掉蛇皮的喜馬拉雅白頭蝰,再一次新生了。

走出車站,來到馬路邊,我抬手看了看手表,離天亮尚有一段時間。該去哪裏呢,我純粹是因為白頭鎮這個名字而下的車,其餘一無所知。對於未知,人們要麽恐懼,要麽好奇,在大致排除恐懼的前提下,好奇自然會占據上風。

確切地說,對於白頭鎮,除了引發一番聯想外,我既談不上恐懼,也沒有多少好奇。此時,我對自身改變的好奇,大於對外部環境的好奇。白頭鎮不過是一個契機,抑或是說一個媒介,就像化學反應裏的催化劑,它本身並不參與反應。也許潛意識裏,我把白頭鎮當成了探知自身的一個試驗場,一個核反應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