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終於結痂啦!”
免費接種的天花疫苗結痂的時候,戚科夫終於站在心裏向往已久的滬西小學校門前了。
雖然他一日比一日增添著身在新中國、大家都可以堂堂做人的底氣,可心中畢竟還是有點忐忑!這種心情和他在鄉裏小學複學時的興奮、激動很不一樣——走入滬西小學的校園大門,他就見到校長站在門口迎接著學生們。他將要在裏麵學習的五(1)班班主任田老師也站在校口等著他。
一路向教室走去,田老師不斷與穿著姐姐說的中山裝、工人裝、卡其裝的老師們問好,又與同學們相互致禮問早。那些男孩子們就算有的人衣服上有補丁,可衣衫都是幹幹淨淨的。女孩子們更是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有人還穿著背帶褲,紮著蝴蝶結,十分漂亮。這讓他不由自主反複打量自己的衣衫,隻恐有什麽不潔淨不整齊的地方,會讓大家看了笑話。
田老師一路問著他的情況,流淌出戚科夫家鄉小河中水流的柔緩。雖說班主任說的上海話,他聽起來略有些吃力,可還是能聽得懂老師的照顧與關愛之意:“如果學習中有什麽不懂的,隻管到辦公室來尋我們。我們都會細致講給你聽的。”
這樣的言語,與他解放前曾在地主私塾裏讀書時相比,真的是交替的春冬——因為先生不願與窮人的孩子多講,他對功課的疑問稍稍多問兩句也會招來嗬斥,而被抽問回答不出時總會被打手板子或叫到屋子外麵立著,灼燙著他隱藏內心深處的強烈自尊。
“科夫,教室就要到啦!”田老師看著戚科夫提醒。
戚科夫轉頭仰看著她摻著陽光的笑容,明亮的,溫暖的,忽然想起幼時被母親懷抱時候的點滴記憶,讓他感覺到一種貼心貼腹的溫暖與安全,緊繃的精神與肌肉慢慢鬆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