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雷，陳士林回到現實。雷鳴電閃連續不斷，岸邊上一群光溜溜的漢子，有的拿著艄竿，有的抓住船幫，雨像瀑布一樣從烏雲中嘩嘩地傾瀉下來，澆得船工們下顎和胳膊肘都淌起了水柱。
上遊，河水頃刻間變成黃澄澄的泥漿夾雜著樹枝和雜草，向滿載“軍用物資”的船隊撲麵而來，船工們緊盯住撲向船隻的洪流，各就各位全力以赴。
老憨頭站在水流裏，一下子被泥漿水淹沒了半截身體，他抓住船舷嘴裏罵道：“他娘賣皮的！不就是漲大水嘛，劃了幾十年的船，又不是沒有見過大水流。譚老幺，你個小龜兒子！憨豬呀，把纖繩拉緊！水漲船高你都不懂嗎！漲一尺，就摞一尺！”
上遊，又一道洪峰蓋下來，水位呼啦抬高一個台階，所有船隻被撲打得跌宕起伏。翻滾的洪水一次次逼近船隻，分寸間就要湧進船艙。
幾個年輕船工抖擻精神，跳入洪水用雙手扶持船身。
老船工們知道這泥漿水的厲害，表現出驚恐和不安。舒青才提醒道：“這樣不行哦！小子們，你們逞強，那泥醬灌進肚子裏是吐不出來的哈！”
上遊，又一道洪峰直截了當向船隊擠壓過來，原本水漲船高的原理在泥醬洪流中大打折扣，小木船被泥醬擠壓得向另一邊傾斜，船工們驚慌失措，眼看這一排滿載物資的船隻就要被洪水掀翻。
舒青才嚷道：“啊喲！這樣不行哦！這可是解放軍的物資哦。大家頂住！一定要頂住！”
整個河岸喊聲大振：“拉呀！快往岸上拉船！快快！快呀——。”
“快呀！快呀！拿艄竿頂住船幫。快點！……”船工們有的在岸上拉纖繩，有的在水裏扶持船舷……
傾盆大雨嘩嘩地在耳邊流淌，船工們嘶啞的喊聲夾雜著雨聲不絕於耳。
陳士林用嘶啞的聲音：“我告訴你們，船幫不能頂呀！頂死了，泥醬水一下子就會撲進船艙，都站到水裏去，用雙手抓住船舷往上提！提！把船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