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橡山吧

十二、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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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四周一片漆黑,閉上眼,再睜開眼,右邊車窗玻璃有光在流動,火光搖曳有若印象派的光彩,車裏頭頂的燈也亮著,我想伸手擋住眼睛,手居然不聽使喚。

“小姐,你醒了?好點沒有?”

大胖從前座回過頭來,說:

“姑姑,我們回到村裏了。”

我把手移到耳邊,想拿掉罩在耳朵上的什麽東西,要不然跟我講話的怎麽都像蜷著身子藏在棉被底下說的?火光移動,像風中飄曳的團團紅纓,把我們的車子團團圍住。我難道在賞夜櫻嗎?不是的,是火把。燃燒得那麽熱情,可惜離得太遠,感受不到一絲熱氣,我身上倒也有一把火,可惜燒錯地方,燒在臉上了。真想去南極呀!深呼吸,把臉埋進冰水裏涼快一下。涼快完了,再烤烤火也不錯,我的手腳上凝固了四個既方正又笨重的冰塊,要是能伸到火邊,把冰給融掉,懷裏抱個暖爐,吃個烤紅薯,perfect。

光想想,我已經水深火熱了。

“你下去打個招呼。我不見人。”

我不知從哪裏拿我的聲音出來的,真是一個神奇的世界,像棉花糖一樣充滿彈性而飄忽。那樣的世界我去過無數次了,深一腳淺一腳地陷進棉花地裏,走著走著,終於能走出來,也就那樣,最後終於能病愈的。

阿信打開車門,下了車,一股冷風灌進來,乖乖不得了,咳嗽機製立即啟動了,手忽然有力氣,拿得起毯子死捂住口罩。

造出“震耳欲聾”這個詞的先人,一定也曾深受大咳之苦吧。陽明先生之後,我決定把“震耳欲聾”的祖先也引為知音。

有人敲車窗,遞了個藥囊模樣的東西給大胖,大胖打開來,拿出一顆黑色的藥丸,我想接來著,手指也已經捏住藥丸了,但隻是腦子裏產生了接的這個動作的假象而已,救命丸子掉進腳墊的縫隙裏了。大胖又拿了一粒出來,胖乎乎暖烘烘的手包住我的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