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念头蹦出来的同时,我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口中一股咸腥味上涌,我将混合着唾沫的舌尖血喷在外墙上。
“你干什么……”周坤爆发出一道嘶哑的咆哮,没等他继续控制住我,我已经拼尽全身的力量,转过后背,将肩膀死死撞向墙壁。
“滋滋!”
身体与墙壁接触的那一瞬,我头顶传来一道腐蚀声,我感觉后背一松,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顾不上检查周坤是什么状况,我飞快地转身冲向房间,还没来得及跑出两步远,脚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住,我脚下一轻,身体一个前倾,顿时趴倒在地。
回头时,我吓得整个脑门都炸了!
我看见一只青色的手,死死扣住我的脚踝,手背上青筋暴突,正拖着我一点点朝黑暗中滑行。
我根本看不见那只手后面有什么,它像是凭空长出来!
我绝望了,像条死狗般趴在地上,被那只手拖向黑暗。
要死了吗?
绝望之际,一股怒火直冲脑海,我感受到了愤怒,巨大的怒火挤压着我的胸膛,我浑身一热,挥手乱抓的同时,一把扣住了门槛。
同时,那只手疯狂使劲,抓着我的脚踝拼命扯向了空中,我身体完全悬空离地了,只剩一只手紧紧搭在门槛上,指节青筋暴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抗拒着。
“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走,快走啊!”耳边传来周坤泣血的咆哮,作用在我脚踝上的力道逐渐加重,我感觉身体快被撕裂了,剧烈的痛楚让我陷入了晕厥。
“快撒手!”就在我近乎绝望之际,耳边却传来另一道沉闷的声音,我脑门一阵温热,有一团黏糊糊的东西盖住我的头顶,视线中却是一片血红。
我听到周坤怨毒的嘶吼声,“啊……为什么!”
周坤的力量迅速消失,我重重落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我感到浑身都很疼,艰难地把手递到面前,连指甲也快脱落了。
在地上,我还能看到一串串正在消失的水脚印,一直消失到了马路尽头。
我手上沾满了一片粘稠的红色**,是血!
“谁救了我?”
我吓了一跳,强撑着爬起,将视线慢慢转向身后,却看见一个绝对无法想到的人。
老邢!
此时的他手上拎着一个破瓷碗,正脸色灰败地看着我,碗口上滴落着猩红的血渍,之前把血泼在我身上的就是他。
我张大嘴,嘶哑地喊道,“老邢,为什么会是你……”
“跟我走!”老邢死死咬紧了牙,瞪了我一眼,大步朝外面马路走去。
他走路时一瘸一拐,速度却很快。
我七手八脚地爬起来,边跑边喊,“老邢你等等我,我有话要问你!”
老邢迟疑了一下,脚步依旧没有停下来,“到地方我再告诉你。”
“好,我等你的说法!”我咬牙跟上去。
老邢不远不近地走在前面,他似乎刻意跟我保持一定距离,不想让我走到他身边,当我加速时,老邢也会加速,我跑累了停下来,老邢便会停留在原地等我。
半小时后,老邢停在了市郊工地的大门口。
我正要加速跑向他,老邢背对我喊了一声,“别过来!”
我很错愕地停下脚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就站在那里,说话大声点我能听到。”老邢依旧没有回头。
我盯着他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难以压抑的怒火,“你到底是不是老邢?”
“是,你一直在找我?”老邢淡淡地说。
我咬牙说道,“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为什么迟迟不出现?”
老邢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沉默了好久才说,“陈凡,你不该留下来,我早就提醒过你,让你走。”
我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影说,“工头怎么死的?”
“被人吊死的。”
“吊死工头的人是不是你?”
老邢没说话,一阵难堪的沉默。
冷风下,老邢的背影十分萧索,“你走,走得远远的,不要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那你呢?”我不肯放弃,继续追问道,“法葬天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牵扯到这件事当中?”
老邢的双肩抖了一下,猛地回头,一脸狰狞地看着我,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谁告诉你那具棺材来历的?”
夜幕下,老邢的脸色爬满了扭曲,显得分外陌生。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老邢。
我很谨慎地后退一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艰难地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沉默很久,他嘴里还是那一句话,“我不希望你牵扯进来,快走吧,走得远远的,这些事本来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我一把撕开身上的寿衣,大声咆哮道,“什么叫跟我无关,你看看我,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我特么连心脏都没了,我是个半死的人你知不知道?”
“什么?”老邢脸色大变,他快速奔向我,把手按向我的胸口,接着他浑身发颤,一脸痛苦地看着我,“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
“我还想问问你,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我情绪失控,对着老邢大吼大叫。
这三年以来,我一直把老邢当成如师如父的长辈,在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手艺,我想不明白原本老实本分的老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满脑子都是疑问,如果他不说,我豁出命也要留住他。
老邢死死盯着我,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你想知道什么?”
我质问道,“那具棺材的来历是什么?为什么所有接触过棺材的人都死了?小六说,那是因为法葬天棺的诅咒,到底是不是真的?”
老邢凄然一笑,“哪有什么诅咒?那具棺材的确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人心比鬼更可怕,工头和赵大虎死于自相残杀,这些人全部死于自己的贪念,跟那具棺材没有关系,你信不信?”
我点头,说我信,又反问他棺材中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这么多人会甘愿为它赴死?
老邢不肯说话。
我很不耐烦,“你倒是说啊,快告诉我!”
“知道这些对你没好处。”老邢一脸灰暗,固执地摇头说,“去黄花村,找回你的心脏,然后你马上离开,永远不要回来!”
黄花村,又是黄花村……
每次谈及黄花村,我都有股抑制不住的冲动,那是李雪出生的地方,于我而言,却是一个梦魇。
我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那李雪呢,你认不认识李雪?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她既不是人,也不是鬼!”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老邢转身走向工地。
我大喊,“老邢你别走!”
我扑上去抱住他,老邢一脚把我踹开,我滚落两圈,再度扑向老邢,使劲抱住他的左脚。
挣扎中我撕掉了老邢的裤腿,我呆住了。
老邢根本没有左腿!
在他的裤管下,只有一截花椒树桩。
我颤声道,“老邢,你的腿……”
“我自己锯掉的!”
老邢一脸麻木地说,“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是你有,听我一句劝,不要再调查任何跟棺材有关的事,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