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背后，我看到一道朦胧的背影。
他好像也发现了我，转身往后山跑，愤怒让我忘记了害怕，我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大喊“站住”，撒腿狂奔。
感受到我的追赶，那人跑得更快了，他脚步一瘸一拐，但是动作飞快，夜幕下一片迷蒙，很快就跑到了后山。
后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白雾，人影已经跑到视线尽头，我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奋力也追不上他，丢了手上的石头大喊，“老邢，别跑了，我知道是你！”
人影一顿，僵硬地停下了脚步。
我站在距离他二十米外的地方，巨大的愤怒让我陷入了狂暴，我怒吼道，“老邢，把脸转过来！”
他没动，语气中同样充斥着压制不住的怒火，“我不想看到你，你为什么要坏我的事？”
我冷笑，“我坏了你什么事？敢不敢告诉我？”
老邢不再说话，他的背影在颤抖，虽然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愤怒。
老邢因为什么而愤怒，是不是因为丑事被揭穿，所以恼羞成怒了？
我认真打量老邢的背影，只感觉到了一片冰冷和陌生。
这还是我认识的老邢吗？
我一脸痛苦地说，“老邢，我没想过你是这种人。”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老邢冷冷地问。
我指着身后燃起大火的地方，“李雪不应该姓李，她应该跟你姓，其实李雪是你女儿对不对？”
好似被闷锤击中，老邢的胳膊狠狠颤抖了一下，他喃喃道，“女儿……”
我厉声说，“到底是不是？”
老邢嗓音嘶哑，颤动中带着几分心酸，“是！”
我咬牙，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你一直在骗我，李雪是你女儿，你却不肯告诉我真相，看来蒋警官说的都是真的，你想用我帮李雪还阳，对不对？”
老邢好像很失望，“你相信姓蒋的，却不肯相信我？小陈，我和你相处了三年……”
这正是我痛苦的根源。
我蹲下去，痛苦地扯住了头发，“我爱李雪，如果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的死能够帮助李雪还阳，我可以把命交给你，可你为什么要骗我，还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什么？你说啊！”
我愤怒地补充了一句，“你这个杀人凶手！”
老邢的后背猛地抖了一下，“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认定，他们是死在我手上的？”
我怒吼道，“这还用问？赵大虎被溺死之后，我在河道下游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尸体，可你却一下指出他伏尸的地点，如果赵大虎不是被你杀的，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尸体在哪儿？”
老邢平静地说，“我承认，赵大虎的确是被我弄死的，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不能原谅他。”
我说，“你把尸体摆成那副样子，是为了让他道歉？”
“对！”老邢斩钉截铁地说，“我在帮他忏悔！”
我继续追问，“第二天晚上，我陪你捞尸回去之后，半夜听到有人在敲门，敲门的是不是赵大虎的鬼？所以你才会那么怕他，还堵着门不让我出去？”
“不是，就凭他，还不至于让我感到害怕！”老邢摇头，笑声很冰冷。
我沉声说，“那是谁？”
老邢的语气很激动，“别问……知道这些对你没好处，我不让你知道真相，是怕你被卷进这个漩涡，我真的是在保护你！”
“可我已经卷进来了！”我冷冷地说，“王工尸体手上的纸条，是不是你留给我的？”
“是！”
老邢立刻说，“我留下纸条的目地，是想让你走。”
我深吸一口气说，“你提醒我小心，却没告诉我到底要小心谁，当时我身边跟着刘老三，所以，我很自然地联想到是刘老三要害我，可事实到底是什么？刘老三是不是真的要害我？”
老邢肯定的说，“他不会害你！”
我问为什么，刘老三为什么会说你是他徒弟，你到底是不是他徒弟？
老邢没有说话，他抬头看天，沉默了很久。
我也停止了询问，用目光凝视着老邢的背影，慢慢眯紧了眼睛。
沉默了不知多久，老邢重重地叹口气说，“陈凡，相信我，走吧……”
我冷笑不止，“你明知道我不会走，何必假惺惺提醒我？这种欲擒故纵的戏码一点都不好玩，我人就在这里，你想要我的命尽管来拿，我只有一个要求！”
老邢咬牙，从牙缝中蹦出一句话，“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向前一步说，“让我再见李雪最后一面。”
“不……你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老邢语气颓然，夹杂着几分痛苦，他语气酸涩地说，“你永远，不会再见到她！”
我大喊道，“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揭穿了你的秘密，所以你存心报复我？故意不让我跟李雪见面，老邢，我求求你，我真的很爱李雪，哪怕要杀要剐都行，让我见她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
“我没有这个能力。”老邢无奈地苦笑。
“为什么！”
我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说，“李雪是你女儿，她不可能不听你的话。”
老邢麻木地转过头，月光下，他的脸比墙灰还白，“曾经……她是我的女儿，但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她不肯原谅我。”
我浑身一震，“连你也不知道李雪在哪儿？”
老邢无助地闭上眼睛，“我女儿早就死了，现在的李雪不是我女儿，这么多年以来，我时刻都生活在痛苦和内疚之中，恨不得了解自己的生命，之所以苟延残喘到今天，只想赎罪！”
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我说，李雪明明就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说她不是？
老邢还是摇头，“至少不是全部，这件事解释起来很复杂，我不想说，你别逼我，总之李雪已经不在了，你不用再找她。”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嘶吼道，“你骗人，你凭什么说她不在了？我上半夜明明梦到过她，虽然那只是她给我托的梦，可证明她其实一直存在。”
老邢一脸僵硬地说，“没错，上半夜她还在，可下半夜已经不在了，你想知道原因吗？”
我忙说，“想，你快告诉我！”
老邢指了指我，恶狠狠地说，“李雪是被你害的，她很快就会魂飞魄散，而害她变成这样的人，是你！”
冷汗打湿了我的后背，我傻在那里，喃喃地说，“你说什么，是我……害了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