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棵油子樹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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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次數多了,碰到生產隊倔一點的人希麻機看守,他卻在你們偷花生時隻喊出名字,站在曬穀場對著灣裏人大喊出誰誰誰名字,然後在一個小本本上記下名字,到年底分成時,隊裏開會決定,寫有名字的孩子的每戶家少分一份,還把名字送到灣裏在學校教書的夏老師手裏。這一手特別靈,第二年花生收種的時候,曬穀場上再也沒上演我們這幫偷花生的遊擊隊員了。

在我家屋背後睡到天黑的我和軍建,站在滿是墳墓的後山,兩腿開始有些哆嗦。我們在土裏挖了個還沒長大的紅薯在短褲上擦了擦咬著吃完,四周瞧瞧,才有種舉目無親走投無路的感覺。突然我們看到了黑暗中的三棵高大的油子樹,於是我們擦幹眼淚,幾乎一同腳步地躲到了曬穀場的房子裏。這時,我們才聽到了灣裏到處是打著火把的找人的人,喊聲哭聲把小村子搞得緊張而悲慘。“在這裏!”二哥平誌發現我們時,不由得一聲歡叫。良伯站在油子樹下,聲音嘶啞地喊:“平夥,是真的嗎?我剛從那邊找過來啊?”我們在良伯快發現我們的時候,我們鑽到了稻草裏去了。此時,尋找我們的人都往曬穀場集中,我們知道再也躲藏不住了,就各自奔命地往河邊走。軍建還威脅說如果你們打我,我就跳到河裏去。當年的河彎道多,深水的地方有一個大人那麽深。軍建娘一口一聲保證,隻要以後別這樣了,這次保證不會打你。軍建回去有沒有挨打,我不知道,但我回去,卻是被父親凶惡地狠狠地抽了一頓。

我和軍建是兩個童年少年玩得一直最好的兄弟,正如我父親和良伯一樣,或許因為是我父親過繼過來,良伯也是灣裏的外姓的緣故。我和軍建相差隻有一歲,灣裏上一代讀過高中的夏族隻有三個人,一個安誌,一個雄趙、一個先國,還有張家有個方秦和邱家的貞芝,但他們參加高考幾次,都名落孫山。灣裏從解放後,隻有朝阿公去當了工人,我大哥卻因階級成分被打了回來。然後村裏有三個人去當個兵,一個文湘、一個是龍政,一個是台新。除龍政階級成分好,在部隊轉了誌願兵吃上皇糧之外,其他幾個按村裏人說,都當了幾年傻子兵回來還像我們一樣修理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