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D和一條叫3D的狗

守望烏珠穆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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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猜我爹傷透了心,對我徹底失望了,不讓我入老李家的祖墳,把我葬在了烏珠穆沁。

葬在烏珠穆沁也好,頭頂著藍天白雲,腳蹬著綿延草原。終年陪伴我的牛羊和騎在馬背上的牧人,去去來來,春夏秋冬。發源於東北寶格達山,流經東西烏珠穆沁草原的烏拉蓋河,漫不經心地流淌著,注入了烏拉蓋水庫,灌溉著下遊三十多萬畝蘆葦**。而我,仰躺在烏拉蓋河畔,以睡的姿勢守望著烏珠穆沁,守望錫林郭勒大草原。

草原的夜,蒼穹上,星光閃閃,天際邊,鬼火點點,綿軟冗長的草原風吹來,燈盞一樣撲閃著。墳頭上,無芒燕麥上趴著一隻蚱蜢,黃花苜蓿上也趴著一隻蚱蜢,兩隻蚱蜢睡的正香。露水,毫無聲息地打濕了它們的翅膀。

夜色,讓聒噪了一天的蚱蜢們戴上了口罩。曲折蜿蜒的牛羊路旁,抱窩的百靈鳥恬適地進入了夢鄉。不遠處,腦包山上的鷹隼也閉了眼。我和一隻廓耳狐醒著。它是個流竄犯,從三裏外的沙漠流竄來的,那裏有片胡楊,樹皮像蘇木裏,九十三歲的蒙根其其格老奶奶的臉,枝條像烏蘭柔軟的腰肢。它的家在最高的那棵胡楊樹下。

年年清明,同學都會相約而來,給我上墳,男男女女。男男女女們前腳走,後腳墳頭的供品,被我的鄰居跳鼠一家老小,打了牙祭

活著,我嗜酒。死後,我不沾滴酒。同學不知道我戒酒,來,必帶酒。墳頭,杯盞裏,烈酒隨風散去,草原上幹涸的淖爾一般,見了底。

這個清明,男男女女如約而來,在我的墳頭,轉來轉去,轉的我有點兒暈。草原一片荒蕪,朝霞蒙了灰塵,啃吃幹草的牛羊根本停不下腳步。

廓耳狐是嗅著氣味來的,循著牛羊路,走走停停,距我墳頭十幾米的草窠裏俯下了身,它又在窺視我墳頭的供品,狐媚的目光不時逡巡著男男女女們。急什麽,男男女女們,和那些牛羊一樣停不下腳步。很快,他們會驅車到盟裏,找一家酒店,吃一頓,然後各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