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殁(上)

第二十七章 万金诚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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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哥哥为何想着要了解江湖之事?”她不免有些生问,亦想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

高篱憨憨一笑道:“妹妹方才武艺高强,一个弱质女流竟可将三名壮汉击倒在地,高篱真个大开了眼界,故而觉着江湖儿女莫非都有一段颇为传奇的经历不成?否则怎会如斯厉害?”

经历!是啊,他说的何尝不对呢?每个跑江湖的英雄儿女无不习武傍身,自然也少不得英雄气短,争强好胜。话说,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指不定哪天便殒命在外,抛尸荒野,任由鹰啄狼啃,尸骨无存。

想来,为了交换师傅告知她亲生父母的消息,她现在走的路便是悬崖边上耍能耐,稍有不慎,粉身碎骨的人想必就是她自己了。

自打被古家兵丁砍伤腰腹,险些丧命起至迄今,她便对闯**江湖多生心悸。只无奈不得不去领受任务而已。若有更好的选择,她应是愿意远离江湖,做简简单单的庶人女子,置一块田地种粮种菜,建一茅屋遮风挡雨。学会织布针绣,觅一心善仁厚的男人为夫,好生过着日出而作、日暮而息的平淡生活。

然,公子哥哥似乎只瞧见她方才的本事,却根本不知道行走江湖的艰辛靡常。她不由得心中苦涩,摇首叹息。

“哥哥只知道我武艺可伤人,却不知道会武艺的人也有朝一日被人所伤?妹妹这腹伤哥哥转眼便忘却了不成?”昭婉澄明的双瞳剪水,却悄怆幽邃。

诚如昭婉所言,再厉害的女侠她现在不也负伤在玉竹居修养吗?什么江湖、什么女侠?在昭婉的心中或许都是血泪。

刀光剑影,剪绺生涯,她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已而!为了所谓的消息,她付出的或许将是她最宝贵的生命。

琼肌瑶艳,素颜亦灼灼熠熠。他看她,心潮澎湃如热锅上的蚂蚁。若非她是昭婉,换做其他任何女子,应是早就含娇倚榻,魅惑挑逗,极尽勾魂夺魄,他也会毫不客气地倒在温香软玉之侧了。

然,她可是昭婉,是那个行走江湖的女侠士,是那个烈性飒爽的奇女子。怎能用那些风尘女子与她比较呢?

心下一顿自责,他便将思绪转回到方才昭婉所说的凶险江湖。须臾,他突兀地便心生一念。“昭婉妹妹,你既然怨恨江湖,不若,不若你答应我一件事,高篱便助你一臂之力,保准你师傅开尊口告诉你亲生父母下落的消息。”

蛾眉一蹙,丢下饭碗于床头旁的条案上。始一侧面,神色灿烂,澄澈的眸光泛出涟漪暗涌。“公子哥哥说什么?”

憨憨一笑,高篱在她面前总是如此卑微。“昭婉妹妹,你若愿意,我便是疏散家财也甘心为你寻得亲生父母的下落。”

“真的?公子哥哥你、你打算?……”她不敢说,亦不敢深想。

停罢筷箸,丢下澄觞玉杯。眸光与她对接,双手按住桌面,站起他壮健高拔的身躯。翩翩公子便款步向她靠近。

昭婉不免心头一紧,不自觉地将真丝薄衾往玉颈处多拽拉了些遮盖。面上越发的悚惧,不知他会不会就此禽欲大发,以他家财巨资换她完璧之身。

“你……你……你欲作甚?”昭婉面色更显青乌,煞是怕了。

“嘿嘿!”坏笑后,高篱便停在床榻侧旁。“昭婉妹妹莫怕,我会尽力令你满意为止。”

“无耻,不要脸的坏公子哥哥,我……我恨你!”她爆发了,顷刻间理性全丧。珠泪连连,拽着真丝被衾就蒙上了头顶,躲在衾中放声大哭。

“哎呀!好妹妹、女侠、小姑奶奶!你别哭啊!”他惶遽的不知所措,手忙脚乱亦不敢碰触衾被。他怕她责他轻薄了她,此时更怕她武艺高强,狠狠教训他就惨了。

“不要脸,不要脸,我纵使死了也不从。”她越发哭的伤心不已。

“这哪对哪啊?”高篱顿时忙中揆度了起来。

似乎,他明了她如此悲怆的缘由了。哭笑不得,高篱心下觉着这女子果真与众不同,真正是他一生一世甘愿与共的最佳人选。

干咳两声,高篱双手后负,俊朗挺拔的威严公子哥就巍峨地伫在她跟前。“请昭婉妹妹出了衾被说话。”

“不出,我就不出,你休想那些不要脸的事,昭婉绝不会从了你的。”娇娇女的脾性烈着呢!

哄也不是,好说也不成。高篱便心下一恼,抗言道:“你这女子奇了怪了,我高篱本欲好心助你找寻亲生父母下落,你却蒙头不与我商略,算个什么?”

略顿了顿,看她有何反应,孰料昭婉越哭越来劲,真个爱哭小女子模样。要命啊!与他所识的女侠士根本判若两人嘛!

既然如此,他总该实话实说了,因为他估摸着她定然是会错意了。

“昭婉妹妹,高篱有一计谋欲同你商略一番。你可知……”昭婉哭哭啼啼不辍,真个将他惹恼了。“哎呀!别哭了,呜呜咽咽的,还有女侠的样吗?我还如何与你说话?”

这一嗓子惊到了昭婉,她立时停止了悲鸣,须臾才复又小声啜泣。

此招果真见效,高篱暗暗一笑,而后即正色道:“昭婉妹妹应是知晓我高家乃玉湘城首贾,我大哥受人蛊惑,从军戍守边关去了。为今,高家就只剩下二公子我一个,若是哪日贼人有心对我下手,我便难以保全。如此,高篱打算聘请一位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随身护卫我的安危。自然,这个武艺高强的人必须是我信得过的侠士才成。”

他说着说着,昭婉便慢慢将一张泪人儿的脸蛋从被衾里**了出来。速即大口呼吸,想来定是被衾里气流稀薄,她也是被憋狠了。

她如此狼狈的模样真令高篱想开怀大笑。然,人家正楚楚可怜,他怎好再拿她逗趣呢?

“昭婉妹妹应该知道我的心思了吧?我打算聘请你当我的护卫,贴身护卫,随时随地护卫,保我无碍。那般,我便同我父亲、娘亲大人提及,欲以重金用你。自然你得了大笔银子,你不就可以拿去与你师傅,省得再完成什么十起偷盗之约,猴年马月不说,你这条命能不能等到任务完成都不堪说吧?”高篱道出了他准备与她所商议之事的所谓计谋。

抽噎未止,却也在思忖了。她用纤纤玉手抆去眼角的珠泪,面上才略有几分淡定。

高篱见她女孩家家的,也没个二九女子的洁净习惯,心里顿时觉着可怜可叹,便从袖中掏出一条丝绣汗巾帕递给她道:“昭婉妹妹,拿去。这本是女子用的,放我这也不适用,就与了你。”

昭婉盈盈氤氲的双眸里看见一条绢丝手帕,果真是女子家之物,怎的就在他的手中了呢?料必是哪个相好的女子送他的吧?

是故,昭婉嗔怪道:“我不要,受了你这巾帕,改日你那相好的不来找我索要吗?到时我可还有脸见人?”

“妹妹真个错解,这帕子是我大嫂统一命人赶制的,别说我有,连我高府下人都能分得呢!”说完,高篱依然将巾帕递过去。

伸出纤纤玉手,她还是接了。即刻适用,擦了擦瑶鼻,一羞,琼肌雪颜便染上了粉红。

“昭婉妹妹脸色不好,定是风餐露宿惯了,这才身子虚弱,日后,你做我贴身护卫,我会好生待你,保准令你吃香喝辣,身子慢慢便能调养恢复。”估摸他瞧她害羞时脸色红润不够,才如此高言的。但他也不晓得自己揣测的对不对。

然,高篱这番话却终究动摇了昭婉那一泓平静的心湖。她纤手执巾帕遮住瑶鼻以下,也遮住了动人的唇瓣。她就是不想令他看到自己全部的容颜,只露出盈盈秋水的双眸涟漪,漆黑的墨瞳才随着侧脸与他对视。

“公子哥哥这计谋并非万全之策,遑论我师傅未必答应,你父母双亲怎肯为了一名护卫便出得大价钱呢?”说话间,巾帕亦未移开。

高篱看她,似乎看得走火入魔,就算只看得半张脸他也能撷到绝色的美艳。心中喜滋滋,而后便道:“昭婉妹妹武艺如此之高,赶明我自会安排一场遭人挟持的假戏,到时你救了我便可。而况,我将等你身体痊愈时,借你的精彩武技在家父、家母面前演示一番,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不应我的请求。”

“呵呵!”不想她却笑了,似莺歌忻悦。“公子哥哥打算与我多少银子?”

顿时,高篱也犯了难?只因他粗略计谋,尚未形成细密步骤,既不晓得昭婉师傅的胃口多大;也不知道自己父亲能应承多少。

剑眉凝聚,凤眸深邃,有种道不出的坱郁。他该给她一个得法的保证,否则便是空谈一场。什么计谋便都是扯淡。

“我,我预估最高可与你一万两白银。”他说出的话,自个或许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恐怕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的笑话。总之,他还是说了,说的虽然有些声弱、心虚,但他知道一万两白银对他而说罢全有能力获得,只是那样的话,昭婉妹妹便不是仅做他的护卫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