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殁(上)

第三十七章 求宝惹是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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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篱心领神会,他知道周管家使的眼色所为何意。故打开锦盒只瞥见一眼,证明玲珑玉佛是真实无误后,他即刻又阖上了锦盒盖子。

起步,自知是非来临的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往父亲所在的会客厅“知音堂”去等候一场风雨欲来的闹心困局。

高府正门大院内,古宁昌与他的周管家一道寻得高府杨管家,请他代为通禀就说古府少主人来求见。

杨管家虽不明就里,可人家客人清清楚楚说要见老爷而不仅仅是为了今天来见自家二公子的。杨管家只好去禀报、打断了高学古正在知音堂里与宋知府的常师爷的议谈。

高老爷与常师爷相谈正欢,闻言杨管家的话竟气不打一处来。端在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便放回了八仙桌上。

也难怪古老爷生气,毕竟和儿子一般的晚辈怎可随便就来拜访长辈呢?有何事应该是古宁昌在他儿子高篱的会客厅里遣人求取老爷莅临而去才是礼数。

“老爷,见还是不见?”杨管家俯身听候差遣呢!

老爷尚未发话,岂料一旁的常师爷小眼珠子一转,似是看出了高学古的心思,连忙插言道:“高老爷,如今古府的古老爷离世,古公子必然成了古府当家人,是故他有事来贵府逾越求见高老爷也算情有可原。但古府如今和当朝四王爷乃是姻亲关联,我这个知府的师爷在此被他看见,若回去通禀于四王爷恐怕与高老爷和我家宋知府都不利。如此,常某不可久留,先行告退了。”

高学古即刻换了副脸面,起身对常师爷拱手道:“师爷说的极是,为了避嫌就委屈常师爷从我家后花园小门离开了。”

“无妨,常某先行告辞。高老爷与我家宋知府的事请你一定要慎重!”言罢,精瘦的常师爷便被一旁的紫莲引路去了后花园小门。

杨管家自是得了高老爷的示意,请了堂外的少主人主仆二人入知音堂内。

“晚辈拜见高叔叔。”古宁昌俯身施礼。

同来的周管家亦施礼之后便在少主人身后立着,随少主人到哪便跟到哪而后仍旧随时听命少主人的遣用。

“贤侄无需客气,快快请坐。”高学古心中气恼不已,面上却仍旧含笑点首示意。

古宁昌始一坐定,门外的高篱已然疾步奔来。进知音堂朝父亲施礼完毕后,踧踖不安,站在杨管家的身旁不敢多一言,亦不敢抬首看向父亲与贵客。

高学古毕竟商界混迹多年,老于世故,对于年轻后辈贸然来访,他从中略作揆度便已知来者必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或许,还是棘手的难事。

气氛尚且融洽,没到交锋时刻,高学古自然浅笑待人。“贤侄今日前来不与我篱儿做伴闲叙却要与老夫见面,想必是有什么事吧?”

古宁昌自知面前的这位身材壮硕、阔面高额的男人可是玉湘城首贾,纵横商海,又个出了名的大善人。无论是真心施善或是假意为之,但与父亲同辈的高学古可是老辣的紧,与官府、与商贾都密集有往来。即使自个有王妃堂姐这层关系,也不能贸然同高学古制造任何半点的言辞或脸面冲撞。

一切小心说话方为上策。“高叔叔,请恕方才小侄僭越无礼。”言罢,古宁昌竟匆遽起身移动两步面朝高学古“扑通”一声跪地磕头。

“哎呀!贤侄使不得,老夫既然无事接见了你就无从逾越之说,还请贤侄坐下说话。”高学古倏尔起身便扶起古宁昌。

必要的礼数之后,古宁昌这次垂首沉思,似是有话难以出口。

高学古料定古宁昌此来必然会给高府带来麻烦,但就不知是何麻烦了。且,四王爷正在玉湘城,万万不可得罪了四王爷的庶亲。

“贤侄欲言又止,是不是遇着什么难事想来老夫这里寻求帮助呢?”高学古开门见山,亦不想和年轻人猜心思。

“也罢,高叔叔即是问了,小侄便直说了。此来不为别事,只因我堂姐——四王爷王妃这两日在小侄府上出了点意外,故而才逾越觐见高叔叔的,是想从您这里求借一样宝物。”古宁昌语调和缓,竭力保持少主人该有的状貌。

高学古心下一惊,他堂堂玉湘城首贾,高府上下自然有许多宝贝物件,别人来求借也再正常不过。但,他心中仍然还是有些忌讳的,除了镇宅之宝,其他物件从来不吝啬与人。可,今儿个古宁昌这位少主人前来,身后还带着老成的周管家,怕是担心他古宁昌一时言诠纰漏时好侧旁默中提点。

不祥的预感不仅来自古府的周管家,还有儿子高篱软弱的异常显露。谙习这个儿子遇着紧要难题时必然会如此窘姿。故而,是不是方才古宁昌已经先于自己便与儿子高篱一番谈叙不遂,才来找他这个古府最高决策者的呢?

越思心里便越害怕,若是没猜错,这个年轻人所求之物恐怕真是自己不愿接受的事实。他古宁昌来求取的便是他高府的镇宅之宝——玄赤木武圣。

细思极恐,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绝不能在客人面前表露过多。就算不借也得理所当然;遑论抵不住古宁昌拿王妃这个招牌而被逼借出的话也需慎重谈妥怎么个借法。故,高学古面上不惊,只坦然一笑,缓缓道:“王妃意外,为今玉体可好些?贤侄又打算从我古府借去何物啊?”

话都如此了,也无需再客套。古宁昌一拱手,双眸微垂,侧颜便对着高学古。“高叔叔,正是为王妃而来,小侄想向您一借府上的镇宅之宝——玄赤木武圣。”

果不其然,这年轻人真个为玄赤木武圣而来啊!

“玄赤木武圣?要来作甚?”高学古心下一沉,明知故问。

略一干笑,古宁昌眸光晶亮了些道:“如今全玉湘城知道高家有此宝物人的应是不多了。可往二十前数,那时玉湘城知道高家有此宝物的人就不少了。小侄虽然不曾见过这件宝物,但也听得长辈们提及过高家的这件可辟邪、可医疾的圣物。”

古宁昌边说,闪烁的眸光瞥了眼高学古,而后定定神,阔视门外,远远望去再没任何障碍物阻挡他的视线,恣意远眺。无须与人互视时的眸光避躲,言说也更疏**了开。“高叔叔,小侄还知道玄赤木武圣不仅堪称保安吉祥的宝物,还知道其在夜阑时分,将其移至暗处,只要点上一根烛炬照去便可见其通体赤红幽芒,世间绝无二件!不知小侄说的对是不对?”

一捋髭须,高学古蓦地起身,双手后负,在晚辈面前他还需保持高大雄壮的气势的。

稍稍思忖,高学古而后不冷不热地道:“看来贤侄对我高家的这件宝物用心钻探过呀!”

又是干笑,古宁昌亦起身与长辈有礼数地说话。“高叔叔,这件宝物玉湘城知道的人说不多可也不少,只要向您这般年纪的长辈请教必然是知道的。为今,王妃昏迷不醒,小侄这个做弟弟的不能不理不睬。且遍请了玉湘城医术最好的郎中皆说王妃危在旦夕,故,小侄真的如坐针毡,一刻也没停下遍问知道可奇效治好我堂姐的神奇宝物……”

不待古宁昌说罢,高学古插言道:“王妃因何昏迷?”

“回高叔叔,是不慎摔倒,厥了过去,已经一夜一天没醒来,只怕耽搁久了危及性命……”古宁昌故意就此打住,他知道高学古这等老成的前辈该是知道这层利害关系的。

“原来如此,可人厥倒应该请郎中医治……”高学古方想说下去,但人家古宁昌已经说的清清楚楚,王妃摔倒而且还厥倒不醒他古府必然会一刻不敢耽误找郎中的,但那些郎中似乎都没办法治好,岂不是请的郎中都不对路?“兴许贤侄没找准好郎中,如不嫌弃,老夫府上的李郎中可是医中妙手,即刻便可安排去你府上试试。”

“那最好,但小侄听那些郎中说,王妃厥倒恐怕在世华佗也不能治好。惟有天降祥瑞,奇迹显世。是故小侄再无他法,总不敢令王妃香消玉殒在我府上,那样的话王爷责怪下来古府阖府上下还能有活路吗?”

肩头微微一怔,高学古听到“王爷”二字也不敢不惧!天潢贵胄,如何开罪的起?但,因此就将先祖传下了的宝物拿去与人,心里也无法平静。岂知,这玄赤木武圣乃是当今世上独一无二的宝物,虽然只是全身名木雕刻而成。但正是有了玄赤木武圣,他高家始终风调雨顺,家业越发兴旺。孰料是不是高家这尊玄赤木武圣在暗中默默保佑所致呢?

高家历来的当家人几乎每日都会去膜拜一番玄赤木武圣,这既是酤鬻人家的习俗,也是高家与别家买卖人家不同之处。全因为玄赤木武圣的通体赤红,尤其在深阑时分,正如古宁昌所言的那样一根烛炬便会令其赤光生辉,照亮内屋。高学古自个就曾独自试过其夜芒光辉的神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