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覺全身舒活，一種曾經有過的激越從內心奔發而出，仿佛窈窕佳人乃是唾手可得的獵物而已。
稍稍定定眸光，噙笑，可他再度將眸光轉向了昭婉。是啊！昭婉才是冠絕天下的絕色佳人，不該再對別個女子心懷不軌呀！何況，瑤含已經嫁作人婦呢！
暗暗自責，高籬覺著方才一愣神間的思緒便遣散，如今，他的眼中，心間依舊隻有一個女人的存在，那便是昭婉而無其他。
“昭婉，瑤含自幼與你姐弟一同長大，有她襄助，這程趕來襟州必然會事半功倍。”高籬當著昭婉的麵誇讚瑤含，且言辭和溫異常。
並未作聲，昭婉似乎對公子的說辭並未全然讚同。因著，徐秋娘、黎伊伊，乃至夫人都有心出力，高籬這般說話令她心下思忖出話外之音。
此刻，夫人與黎伊伊恰巧趕來。夫人見著徐秋娘，兩位長者立時互為問候，隨即，便各自坐定。吩咐店小二送來茶水，這刻也無需繞彎子，夫人便挑頭言談起明日之事。
“徐夫人，明日我們一道趕去程家之前，今個我已派人先打探一番此地的市肆，若選著好地兒，我就打算為程家姐弟安排往後營生的處所。”夫人緩緩道來。
徐秋娘頷首。“夫人此番行事甚為妥當，料必程家姐弟會感到夫人的誠意。無論如何，昭婉與公子的婚姻大事絕不能耽擱了。”
“對對對！再也耽擱不得。我高家就指望昭婉能早日替高家誕下子嗣了呢！”一邊說，夫人一邊就偷瞧了一眼昭婉。
自不用說，昭婉羞愧難當，麵上赤紅一片，別過臉去，不瞧任何人。
黎伊伊瞥見，汗巾掩口偷偷噙笑。她知道昭婉心裏亦想著與公子早日婚配呢！更清楚，昭婉也有心為高家誕下子嗣了。不過，若不出意外，她的腹中可能已經有了高家的骨肉，不覺間，黎伊伊便伸手悄悄撫在自個腹間。
徐秋娘自然笑意相迎。“也是，昭婉也老大不小了，再不嫁人，就要老姑娘一枚了。嘿嘿！”
似乎故意打諢，徐秋娘說罷，也學著夫人偷瞄了一眼昭婉。
這可令昭婉無法平靜，本指望兩位長者談論如何應付月荷的，豈料說到了她的身上，還淨說些令人害臊的言辭呢！
高籬深邃的眸光始終盯著麵上紅潮泛濫的昭婉，他越看越歡喜。頓時，眼前仿佛瞧見昭婉身著紅妝，麵泛桃紅，再無任何人幹擾，他二人平安入了洞房。花燭燃盡，他與她在夜闌裏相擁而眠。
“籬兒，籬兒……你怎麽了？在想什麽？”是夫人在問話。
高籬這才從迷離的思緒中返回。眨了眨眼睛。“娘親，何事？”
“娘親讓你去找暗衛頭領，讓他派人查探程家姐弟可都在家中，若有任何變動，我們也好應付。若不然，明日趕去家中無人，你說我們找誰啊？”夫人早有細密打算。
高籬立時領命，稱“是”便退下，步出黎伊伊的廂房，趕去暗衛頭領的廂房，瞧瞧四下無人，他敲了敲門。
與暗衛頭領一番密語後，高籬滿意離開。
許是巧合，他的眸光中竟出現了芊芊的身影，二人四眸相對。
“芊芊，你怎會在此？”高籬健步向前。
程芊芊轉身便走，雖然她也奇怪高公子何時來了襟州。可不知為何，她見到了他就會膽怯，渴望躲避。
“別走，芊芊，你別走！”高籬勁步攆上，一伸手，他就趁勢掣著芊芊的臂彎。
“哎呀！公子你這是？男女授受不親，還請公子放手。”程芊芊言辭冷冷，毫無曾經京城二人的默契可言了。
高籬豈敢不放手，但瞬間就如同拉著的是昭婉，因為昭婉也會如此的冷冷回應。
就在高籬放手的當口，程芊芊再度企圖逃離，自然，高籬又次掣起。而芊芊正巧拂袖而去，此刻高籬的手兒便慌亂中抓住了她的柔荑。
“公子，你這是？”芊芊柳眉倒豎，急切不已。
“別走，我有話對你說。”高籬眸光誠懇，隱含一絲幽怨。
她這才回麵，與他相視。頃刻間，仿若世間萬物皆停息，就連煩熱的夏風也不再吹拂而來。一個苦澀地欲啟口；一個哀挽地漸漸羞赧地垂首不與他相視。
二人忘了男女授受不親，手兒牽著手兒，彼此都在俯思什麽。
料想不及的是，徐秋娘與夫人、昭婉、黎伊伊、瑤含卻不知為何出的門來，也朝暗衛所在廂房這兒一同緩緩趕來。
但見，公子手拉著芊芊的玉手，大家著實都嚇了一跳。
見有人來，芊芊使力掙脫，高籬驚覺才抬首瞧見大家，立時便放開放肆的手兒。
芊芊羞赧不已，趕緊奔逃。而此刻，瑤含瞧見，蓮步加速攆上。“大姐，等等。”
果然，程芊芊這才停頓。香背對著瑤含，側顏瞥來。“二妹，你有何事？”
“大姐，我……你既然來了就別急著離開，妹妹有話想同你說。”瑤含說罷，柔荑伸出便挽著芊芊的臂彎。
“妹妹，如今你已經找著親娘，你我也不再是姊妹了。你還是與你娘親一道離開吧！我有事來此，方才已經辦妥，請瑤含放手讓我回去。”程芊芊麵色變得冷泠起來。
始料不及，更不曾想。芊芊對瑤含竟如此冷淡，想來這程家姐弟對高家怨恨不消的緣故才會如此啊！
高籬顧不得許多，他又闊步近至芊芊身旁。“芊芊，瑤含不再是你的姊妹，可昭婉卻是你的親姊妹啊！你怎麽就不願與昭婉見見，拉拉家常呢？”
眸光瞥向昭婉，程芊芊被瑤含緊緊鉗製，令她掙脫不得。此刻瞧去與己六七成相似的親妹妹，這心裏果然不是滋味。
柔步緩走，昭婉便走近程芊芊的身邊。“大姐！大……”她突兀喚出。
不待程芊芊思索，昭婉已然淚如泉湧，哀泣慟哭。
襟州程家沒了，死的死、散的散，為今昭婉曆經荊棘總算尋得自己的親人，而親人卻對她不再相認。可想而知，昭婉內心該多麽悲傷啊！
十九年的別離，各自受盡折磨。眼前的妹妹誠意歸來認祖，難道還要拒人千裏之外嗎？程芊芊再也抑製不住，她想到自己所遭受的種種磨難、也想到昭婉行走江湖的不易，她心軟了。
“妹妹！……”程芊芊終於不再計較，伸出柔荑就將昭婉攬入懷中。
姊妹二人抱頭痛哭。瑤含亦順勢鬆開手兒，讓這對親姊妹互訴別離之苦。
“姐姐，你與三妹、小弟受苦了。”昭婉抽抽噎噎言說。
程芊芊搖搖頭。“妹妹不一樣嗎？行走江湖曆經苦難，總算老天有眼讓你我姊妹重逢。妹妹，回來就好。”
“姐姐，妹妹歸來就再也不想離開了，我要與姐姐、三妹、小弟一道勠力振興程家，求姐姐收留我。”昭婉說話間又投向姐姐的懷抱。
聽得此話，高籬圓睜雙目，惶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妹妹淨說胡話，你此來難道就是為了留在襟州嗎？”程芊芊眸光一抬，瞧去惶急的高籬。“料必是為了與公子成婚而來吧？”
昭婉羞愧不已，心中暗自責問：程家都到這般田地了，自個卻隻顧著與仇家公子婚配，如此這般還算是程家的後人嗎？
搖搖頭，昭婉銀牙一咬。“姐姐，妹妹自知罪孽深重，今個既然歸來，我……我再也不會做出對不起程家姐弟的事，求姐姐諒解昭婉曾經的過錯。”
“哎呀！昭婉，你瞎說什麽呀？”黎伊伊聽不下去，登時啟口。“你可別忘了，高家是來幫助你程家的，今日不同往時，過去的怨怪都該一筆勾銷了。昭婉，你該讓你大姐知道，我們此行不僅僅隻為了你與夫君成婚之事啊！公公婆婆還打算為你程家再度崛起做好一切準備了呢！”
程芊芊聽出了黎伊伊話中之意。蛾眉微蹙，瞧著淚人兒的昭婉。“妹妹，你是有備而來？”
“姐姐放心，妹妹既然下定決心必然會依靠自己的手段令我程家崛起，而非借助他人之力。”昭婉說罷，無奈的眸光隻能躲避公子急切的雙眸。
這番，高籬便再也忍無可忍。“不成！不成！昭婉，你怎如此糊塗？我們都安排妥當，你此刻反悔豈不是無信？而況你程家很難再度興盛，惟有我高家有能力襄助啊！”
“不用了，公子的好意昭婉心領了。公子，昭婉也想清楚，隻怪我曾經太過顢頇，竟連程家的冤仇都忘得一幹二淨，實在是不孝。如今，我與大姐重逢，我立時明白，我是程家女兒，不該與見死不救的仇家之人再有任何瓜葛，請公子明白。”昭婉這麵上愀然地瞥向高籬。
一席話，令大家都驚得不知所措。就連黎伊伊也變得啞口無言了。真不知昭婉會臨時退縮，她究竟為何如此了呢？
正當大家措手不及之時，一個女子悄悄趕來，扺掌歡慶。“說的好！說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