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语一早就去禀报高篱。“二公子,少奶奶不见了。”
“啊?”高篱摸不着头脑,坐在书案前傻傻地愣住了。
“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呢?”杨管家大为不解。“你昨夜怎的没发现少奶奶离开?”
知语摇摇头,愁容上了圆脸。
才回来一夜这人就不知去向,别说知语慌了,高篱也六神无主。
杨管家赶紧吩咐小厮、丫鬟们去找。
然,玉竹居大门先前启开过,守门家丁却说少奶奶是刚刚才出的玉竹居,说是丢了东西,要去山林深处去寻回。
既然如此,少奶奶并未无缘无故消失踪影,那般大家也就放心了。
高篱不知她丢了什么,心下难免疑惑。可怜昭婉为了高家遭逢这些苦难,再也不能让她独自肩挑重担了。
“莫非丢了短剑?古宁昌不是与了她两柄吗?”高篱自言自语。
若是她去深山再遇危险可怎好?高篱放心不下,唤来四名暗卫随他一道也去深山。
晴日和温,春雪晶莹。许是春日来临前的最后一场雪,今日的山竹透过冰寒的气息,不过也难以阻碍春风渐近的舒朗。
心儿也与天地一道,顿感欢欣激越。他要在这样梦境般的深山之中去寻回她,抑或是助她寻回另外一柄短剑。若真个找不回了,去集市重新打造一柄短剑也就是了。
踩在脚下的冰雪“沙沙作响”林密叶茂也挡不住寥廓穹碧、舒云的逸**。他不由的便偷偷暗喜。
是啊!昭婉总算是归来了,失忆了也更好,与她再来一回千里姻缘又何妨?
“二公子,这儿有脚印,是否就是少奶奶的?”一暗卫瞧出蛛丝马迹,立时禀报。
高篱瞧去,蹲下身来,细细一看,这脚印尺寸与昭婉差不离,极有可能就是她的。好,就顺着脚印去寻她吧!
林深密处还是寒气深重的,且素雪千里,一望无际。一片空旷之地,四处寻看,那脚印踪迹却无端失去了。
奇了,难不成昭婉成仙飞天了?怎会到此就遁了踪迹?
昭婉本就非习武之人,高篱怎会知道习武之人隐遁的本事呢?
三名暗卫散开,只暗卫头头与高篱一路继续朝前寻找。
不知过去多久,饥雷滚滚,高篱情知若想寻到昭婉下落可不简单了,怕是整日里山岳之间来回也难以有用。
习武之人自有不同的妙法,须知此时兴许昭婉就已然回去了玉竹居呢!
出来这般久了,也得赶紧回去,早些填饱肚子为好。
申时三刻,高篱才踅回玉竹居。一顿饱餐,而后因着昭婉还未归来,他得安排暗卫四处去寻找了,须知,事有蹊跷,就怕意外。
各自备上干粮,十名暗卫便再度深山去寻。
呆坐博雅堂,高篱一言不发,双眸凝滞,书案上的庶务他也无暇过问。
心绪凌乱,毕竟天色将晚,昭婉的踪迹丝毫未寻得,高篱焉能安心。然,令人无法安心的是杨管家来禀,说古宁昌已经赶回玉湘城,暂且回去古府歇下,此刻派来刘管家为一事需见着高公子相问。
引来刘管家,杨管家退出博雅堂,此时就高篱与刘管家二人。
“高公子,老奴受命我家少主前来有一件要事需问问您。”刘管家立在高篱面前。
高篱请他落座,刘管家亦摇摇头,神色肃然。如此,高篱该是猜到古宁昌归来所谓何事了。“古公子怕也是在寻昭婉的下落吧?我与他一样派出人马四处去找了。”
“哦?”刘管家老眸高蹙。“高公子,我家少主命老奴传话,说若是高家违背约定,到时可别怪我家少主他翻脸。”
高篱眼角一抽,心里本就不好受,古宁昌却咄咄逼人实在令他气恼。“古公子这是什么话?须知昭婉自个赶回,如今又自个离开,我焉能知晓她此时的下落?”
刘管家摇摇头。“高公子呀!您既然已经和离了少奶奶,依老奴看就放手吧!您可要好好想想,我家少主对您不薄啊!将您高家一门都救了出狱,且还把您银子,又将古府无偿赠予您。虽然,您不愿要,可我家少主的一片诚心足矣了!虽然少奶奶貌若天仙,但您放手了就不能再沾染,否则,您自个写下的血书与离书岂不是留有把柄令我家少主动怒吗?您可要记住了,少主如今得势,万一他为此与您高家翻脸,只怕能与您的,也能一并收回。民不与官斗,而况他还有皇亲贵胄的四王爷这座靠山,若想对付高家简直易如反掌。高公子,老奴都是实心话,您可要仔细斟酌呀!”
怎会不知四王爷的本事?就算手握兵权的六王爷都被他击溃,难道高家这个小小的酤鬻之家还能翻得了天不成?
面色发青,高篱真真气到胸前拥堵,吐纳都不匀称。
该说的都说了,刘管家自然留下最后忠告告退。“别个不提,烦请公子见着少奶奶归来,还要派人通传我家少主,最好您能将少奶奶送回古府,那般日后我家少主必定感念您的守约,起码你高家可保全,如今您也有了子嗣,高家的荣华富贵还得仰赖我家少主的庇护啊!言至于此,公子三思,老奴这便告退。”
可笑、可笑,简直可笑至极!刘管家留下令他无法接受的言辞离开了,高篱怒不可遏,一个人越思忖越觉着委屈,自责无能,愤愤然将书案上的庶务皆扔了一地。
自个的爱妻自个却不能相见,这还有王法吗?虽然自个亲手写下了离书,但也是古宁昌逼迫所致呀!
忽地,他想起昭婉的期望双眸,一夫一妻,永远长相厮守。
为何无能至斯?爱妻无欲无求,不过想要的是平平淡淡的一世情缘而已,而自个都不能给予。为了高家,他胆小怕事,处处仰人鼻息,但自个的最爱就要被逼疯了呀!
闭上双眸,男儿泪又无法抑制落下。
悲伤如此要人命,他多想从此放手一切,唯独不能放手昭婉。哪怕与她离开玉湘城,隐于旁人永远寻不到的山野,岩洞之中也好啊!
真的心痛,不舍,若昭婉再问他一次,必定宁愿舍弃荣华富贵与她走。高家还有娘亲,还有李思虞,承儿必定会受到庇护之中长大成人,日后复我高家辉煌。
心下的苦令他难以平静,就连有人入了博雅堂他都毫无察觉。
“夫君,你哭了?”一缕馨香淡淡,如此熟悉的嗅闻,还有那清音婉转的说话声,啊!是她!是昭婉!
猛然睁开双眸,睁得圆圆的。仿佛是仙女再度下凡,来去无法令人捉摸。可现下,是她错不了啊!
一骨碌起身,他紧紧钳住昭婉的臂弯,再不能随她来去无法寻找。“你……你终于回来了,你……你也记起来了?”
“呵呵呵!”她笑得别样,与往日不同。“瞧你,大家都说你是我的夫君,如此,我才试试唤你。好了,快快松开我吧!别真让人瞧去,多难看呀!”
略作迟疑,他还是松开了她。
“公子,我真是你的妻子吗?”
“是!当然是我的妻子。昭婉,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哦?那可有凭证?”
高篱转悲为喜。“当然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更有你我天注定的缘分。”
他又欲动手碰触她,而她则轻盈如燕,柔躯一侧,一个莲步挪移,她已然在他身后。瞧见高篱傻傻地只顾前面寻她,乐的扺掌“呵呵”欢笑。
待他转身,昭婉柳叶眉蹙起。“可是公子,既然说你我二人是夫妻,因何有人说你将我拱手送人了?这又是怎个回事?”
欢喜戛然而止,高篱双手放在自个双腿之上,摩挲着,语无伦次道:“那是因着……因着受人所迫,因着……因着我无能为力,我……”
她多想狠狠地诘责他一番,可她不能暴露,需得小心应付,还要继续做戏。“小女子没听明白。”
高篱愧疚难当,深邃的眸光里都是爱意,他多想此刻就带她离开尘世,去一处无人的天涯海角,夫妇同心,不问是是非非,朝夕相处,缱绻永世。
“昭婉,都怨我不好,无法下定决心,这才令你深陷泥淖,无法自拔。高家亏欠你太多,而我更是辜负了你。昭婉,若上天给我机会,来世我愿变作庶人,只求与你一夫一妻,男耕女织,长相厮守不分离。”
此话说罢,高篱疼不能自己,怅然哀叹。昭婉瞧他无助的悲凉,心儿冰封,怨他唯唯诺诺,怨他为了高家唯独将她抛弃。
险些她就珠泪涟涟,好在她坚忍强压之下,一个苦涩的笑容,幽幽叹息一声,反倒劝慰高篱。“公子,你的话让小女子受宠若惊,不过,我现在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在我无法断定你所说之话都是真话之前,也请公子对小女子不可造次,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切莫再有不雅举动,可好?”
高篱苦涩的干笑。“一切凭娘子吩咐,小生奉命就是。”
“那好,小女子腹中无物,早已饿得头晕眼花,还请公子命人备下佳肴,小女子吃饱了也好歇息。”言罢,昭婉抬袖掩口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