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殁(下)

第二百五十八章决意化旧怨(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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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悠悠,文琪盼望的煎熬对昭婉来说却不曾发生。虽然,高篱依照文琪的说辞一连三日不让昭婉进食半粒米粮,都以文琪配制的药方抓药对付。可昭婉依然忍饥挨饿,腹中空****亦未埋怨半句,直到她那伤口就快痊愈,已可下床慢慢行走。

话说重伤确实对昭婉的身子伤害过大,些许丰腴的身姿此时依然消瘦不堪。然,莲步缓缓,这会她更加的婀娜多姿,弱柳扶风。

高篱挽着她的臂弯,生怕她会无力而厥倒。眸光时时刻刻侧看她,琼肌雪颜更加煞白。

“昭婉,不成就在院中坐坐,别走多了路累着了。”高篱显然十分担心。

奈何,昭婉有心想去临水轩品赏山水秋景,对夫君的劝说却不以为然。摇摇头,她淡雅一笑。“夫君何需如此谨慎,我又不是病入膏肓,如今身子渐渐恢复了,你还担心作甚?”

一脸肃然,高篱忧心忡忡地说:“都是我无能,无法保护你的安危,还要你一个女子家替我操心。昭婉,从今往后,我一定会保全你的,绝不会再让任何歹人伤着你。”

柔然一笑,昭婉颔首。“夫君如此,昭婉还说什么好啊!不过夫君也别太在意,我本就是江湖女子,刀光剑影见得多了,也不在乎这点伤势的。夫君,歹人不会善罢甘休,日后你可要小心应付,无论去哪都需加强保护。”

“好,为夫听你的。”高篱小心翼翼,挽着她一步一步去向临水轩。

秋景如画,水清石奇。体弱身娇,凭轩远眺。昭婉依偎在高篱的怀中,仰望远方,听风细语,柔然而温和。

她一连卧床三日,早就想着来此静心停留片刻。而她却不知,她与夫君来此竟让一人尾随瞧见。不消多说,正是文琪。

来时空手,此刻她也只需空手离开。而驾车最令高篱放心的双福就要赶来,文琪突然间有些难舍离开的心结淤堵。为何尾随他夫妻二人赶来临水轩?文琪无法道明。但她明了,自个对高洁的公子哥果然是动了芳心的,她不敢亦难以启齿表露。

也好,反正待会就回高府,算是与他夫妻二人道别,料必他夫妻二人也该好生感谢她三日来对昭婉的细心照拂。虽然,她令昭婉三日粒米未进,饿得发慌,但并未伤着昭婉多少。如今,昭婉已可下床,便会山珍海味弥补回来,自然不打紧。

可,她该与属意的公子道别了,不知公子何时回府上,忐忑的心儿如同被揪住般的令她难受。文琪轻咳两声。

果然,高篱与昭婉这才回头。估摸着昭婉伤势过重,初初恢复了几分身子,这会的警觉却弱了几成,自然未发现有人暗中跟踪而来。

“哎呀!是文琪姑娘啊!”高篱一惊一乍。

“嗯!公子,少奶奶,我是来道别的。”文琪垂首亭亭。

今儿个乖顺异常,见着令她厌烦的昭婉怎个就没半点恼色呢?

高篱扶昭婉落座,而后他便伸手。“文琪姑娘也请坐下说话。”

文琪也无需再客套,落座,仅仅露出一丝微笑。幽然的双眸一扫而过,瞥了眼属意的男子,亦瞥了眼天下无双美貌的程昭婉。

“公子,少奶奶身子虚,也该进补了。从今儿个起便能膳食,但需记住,有些珍馐美馔还是少食为好,别个也没甚多说的了。”文琪说罢又垂首。

一时半会昭婉决计猜不出文琪对自个夫君动了心思的,自然也没想着察言观色。而高篱则心中明白,文琪来此,并非只为道别,他知她还想再多见他一面。

彼此心照不宣,高篱佯装不明就里,依然客套地说:“文琪姑娘提点的甚好,我自然会好生安排,绝不让昭婉再有半点受伤。”

“好,如此我也放心了。公子,那我告辞了,你且依照我师傅的方子还得每日让少奶奶饮下就可。”文琪无心再逗留,瞧见属意的公子身旁是他最在乎的女人文琪便心中如同被利刃割破般的血流不止。

起身,高篱送了她几步,而后文琪坚决让他留步。这会昭婉的眸光别看,自然没注意文琪幽怨的神色瞧着她的夫君呢!

“多谢公子相送,公子去吧!程昭婉体虚,你去陪她。”言语间,文琪双眸里突兀就染上了红润,珠泪不自觉就滑落。

“无妨!多谢文琪姑娘几日来的用心,过两日我回府上必定安排妥当,就等昭婉诚心诚意与你师傅和解。文琪,你说可好!”

抆了抆眼角的泪痕,文琪颔首,转身离开。

彼此无话再说,瞧着文琪远去的背影,高篱恍惚了,不知为何会如此失落,仿佛自个对不住文琪一般。然,情愫才生,高篱便将其湮灭。他自知心中只有昭婉一人,就算与文琪修成正果,日后也会疏离文琪的。这般,还不如别害了人家好女子呢!

昭婉并非钝目,稍作侧望,她就觉察出一丝一毫的异样。但,文琪依照师命留在玉竹居,恐与夫君多相处了几日不会就此朝男女情愫生成吧?

此时此刻,她不想坏了彼此的心绪,待高篱近旁,她仍旧依偎在他的胸襟处望去远方。这条命可算捡来的呀!怎好计较太多,好生感受此刻的静谧恬淡吧!

……

不过前脚赶回,后脚便被师傅给唤去。文琪心下忐忑,她预感师傅厉目威严,从未如此过,其中必定会有不妥之处。

立在师傅身旁,但见孔多海坐在太师椅上生闷气呢!

“为师问你,少奶奶怎会三日一粒米都不曾用过?”孔多海冷冷问话。

文琪听出师傅问话的来由,不免心下担忧,可转念一想怨恨未消。“师傅,谁……谁叫她程昭婉处处对你不利,妄图加害于你呢!”

“胡闹,少奶奶伤势过重,本就体虚不已,若稍有闪失便会伤及性命,你竟然对她心生歹意,若不是少奶奶习武之人,恐才被治好便因着挨饿而丧了性命。你说,你这样做可该受罚?”孔多海剑眉高蹙,十分的怒意。

“师傅!”文琪狠狠地一跺脚。“徒儿未曾想过加害程昭婉的意思,不过是教训教训她而已。”

“教训人家,你可别恃才放旷,当知晓若一不小心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为师对你还能不知,自小就是有这几分倔强。今儿个你瞒着师傅做出这等恶事来,为师也不能饶你,你且等着受罚。”孔多海毫无缓和之说,越发的愤恚。

娇躯一颤,她心中多了一丝惶恐,知道师傅真个动了怒火。可,明明只与李思虞说过呀,其他人等一概不知她出于对程昭婉的怨恨才会让程昭婉重伤之时挨饿了三日。难不成就是李思虞这位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少奶奶悄悄抖搂了消息,这会师傅才明了一切?

正不悦思忖之时,夫人突然赶来。文琪眸光犀利,立时便迈步向前,倒也知道了几分礼数,见着长辈主动福身施礼了。

夫人“哈哈”一笑,登时便夸赞文琪道:“哎呀!文琪姑娘回来就好,听小丫鬟说文琪姑娘医术高绝,不让昭婉进半粒米,还能尽快医治好了昭婉的重伤,老身佩服得紧。”转面瞧向孔多海。“神医收得好徒儿令人羡慕啊!”

文琪立在一旁,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府上每日派家丁送物什去玉竹居,许是家丁从小丫鬟那听来一切才会回府上告知夫人,也包括家师孔多海的。如此,夫人乃是外行,自然不晓得其中门道,可师傅就猜出了她的心思。

瞧去夫人满面笑容,猜出夫人欢喜。此刻夫人赶来正是来夸赞文琪的本事的。

果不其然,夫人便与孔多海说道文琪的医术可嘉。而孔多海只能笑笑应付一番。

客套了会工夫,夫人离开,孔多海亦长叹一声,拂袖而去,他还要设法治好高老爷呢!留下文琪苦涩地思忖自个的过失,虽然未为此而害了昭婉,可师傅的气恼一时半会也难以消除。苦闷令文琪无处安身,她突然想到不若回家去待上两日再来也好。

方欲迈步离开,去向师傅辞行,那位令她舒心的大姐姐——李思虞竟然如风一般飘然而至。

“妹妹!”

“少奶奶……不,是姐姐啊!”文琪含笑看着李思虞。

“哎呀!姐姐就等着你回府呢!哦!还请妹妹去我那一趟,我身边的丫鬟冰玉染了风寒,这几日里呀总是咳喘不止,我还等着妹妹归来替我开药治她呢!”

“风寒?不打紧,小事一件,妹妹这就随姐姐去瞧瞧冰玉。”

一前一后,紫莲前头带路,而文琪则同李思虞并排紧紧随后。

待赶去摘星院,穿过月洞门,阔大的院落里,悠长的廊道,直到赶去西边厢房,冰玉的寝屋。

紫莲告退,李思虞纤手指向卧榻的小丫鬟——冰玉。“文琪你瞧,这就是冰玉了。”

文琪垂眸瞧去,但见病恹恹的小人儿瞧见主人来此,扶着坐起,下床榻欲福身问候。李思虞含笑上前扶了一把。

“冰玉无需多礼,快快回到床榻之上吧!哦!我替你找了位神医。你瞧!”李思虞纤细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