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二人闲说家常,随后昭婉便毫不隐瞒地将琐碎之事尽数告知芊芊,乃至一会之前去包打听那遭逢的不快亦抖搂而出。
但见,芊芊听罢却不以为然。姐姐的沉稳令昭婉暗中道奇,即使记得姐姐向来处世持重,颖慧。
“姐姐,说了这么多,妹妹想着该提点姐姐小心对付,无论是府上,还是府外之事。尤其当心李思虞,她的为人阴鸷,手腕毒辣,与她相处可粗疏不得。”
拉着昭婉的柔荑,芊芊和温地笑说:“妹妹也该用心,早日替夫君生个一男半女的,日后高家就能人丁兴旺了。”
提及这档子之事,难免令昭婉羞赧,红晕染上娇颜。“哎呀!姐姐,妹妹不急,就盼着姐姐与伊伊姐姐都能为高家平安诞下子嗣呢!唉!夫君署理高家庶务力不从心,我时常得替他分忧,哪有心思想及其他。”
“行了,妹妹啊!你说的事姐姐都知道了。不过,万事皆有个章法,并非随心所欲。就拿方才你说楚三豹意欲依附六王爷图谋构逆一说,姐姐就觉着楚三豹未必就是六王爷的对手,更不用说日后反制六王爷了。再者,四王爷不是与六王爷不对付吗!四王爷处处作梗,牵制六王爷,忠心皇上。是故,我觉着对六王爷而言能不能善终都不好说呢!”
姐姐说的也对,然,皇家子嗣历来争夺天子大位层出不穷,如今就算六王爷构逆了也不用奇怪。为得天下,兄弟之间互戮绝不会心慈手软的。虽四王爷处处维护当今圣上,可四王爷没有兵权啊!而况,四王爷也算是高家的死对头了。夫君若尽早投靠六王爷尚有一线自保的机会。可惜,楚三豹却也与六王爷勾连,高家与楚家的恩恩怨怨无法再化解,这般也即是说无法与六王爷同流合污。
既不能投靠六王爷,为何不能与四王爷暗中往来,并同心同德对付六王爷与楚三豹呢?哪怕四王爷手中没兵权,但天下都是当今圣上的,若圣上知道六王爷预谋构逆还能饶了六王爷吗?
孰轻孰重,昭婉略作思忖便做了定夺。当然,夫君虽然治理高家,但夫君的为人昭婉最为明了,他还指望昭婉替他分忧呢!
唉!只恨自个身子才愈便又得被这许多的难事纠缠,夫君与公公相比着实相差十万八千里啊!
正思忖之际,芊芊又呵呵一笑。“妹妹,重伤才恢复七八成,与夫君可不能同床共枕啊!需得克制哟!”
不过一句实诚的打诨逗乐之言,倒让昭婉又赤红了琼颜。“姐姐,总拿妹妹逗趣作甚?”
“好好好!姐姐不说这些了。嘿嘿嘿!那姐姐就与你说一件正事。”程芊芊徐徐起身,敛去面上的笑意。
蹙眉,昭婉不解,抬首瞧去姐姐。按说危机当前,再没比之高家如何化解与皇家恩怨更为紧要了,但芊芊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多少,偏生地她神神秘秘欲说一件正事,这便令人奇了。还有什么正事如此要紧呢?还能比之高府安危还令芊芊为之在意呢?
昭婉在姐姐面前显得乖顺,又不乏调笑。“姐姐,瞧你神神秘秘的,我都等急了,快说吧!究竟有何正事?别让妹妹等出内伤来了。”
姊妹二人很少如此,但今时今日,她们都嫁给了高篱,又历经了这些时日,妹妹在姐姐撒娇自然而然,亦不会令芊芊惊悚。
但见芊芊纤指一戳昭婉的螓额。“枉你历来颖悟,又行走江湖,见过形形色色人等,什么样的人怀揣什么样的心思也该瞧出几分的。但为今你却瞧不出一个人来。”
柳眉锁紧。“谁?”
芊芊沉吟一番。“说来也是猜测,不敢说就是真的。但,凭我窥察,估摸着八九不离十,如此,姐姐才敢与你说。”
“哎呀!姐姐别卖关子了,还请快些说来。”昭婉急于知道姐姐所说何人。
“公公!”芊芊语调和缓,不疾不徐。
“公公有何事?”昭婉立时边问边思忖。
“公公佯装失忆!”
“这怎可能?”
“怎么不可能?公公在薛神医的精心医治之下按理说也该痊愈了,但公公唯独失忆无法记起一丝一毫来。可我却大胆猜测公公必定是装神弄鬼。”
昭婉听姐姐这般说来,秋水双眸都圆睁了起来。心中翻腾种种思绪,盼求可一证公公故意为之的理由。
不错,公公若佯装失忆的话,就算再来十个薛神医恐怕也治不好!除非,公公自个承认记起了往事。
然,公公佯装失忆究竟何故?有什么目的?
“姐姐,公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昭婉一时乱了思绪,亦想听听姐姐的推度。
程芊芊方欲启开朱唇,突闻小丫鬟来禀。“拜见二少奶奶、四少奶奶,三少奶奶在月洞门外遣奴婢来问,合不合适进昌平院来看望四少奶奶?还请二少奶奶吩咐。”
话说高篱四位娇妻以年岁排次,黎伊伊为大少奶奶,程芊芊为二少奶奶,李思虞为三少奶奶,而昭婉则为四少奶奶。
程芊芊听罢,面上并无不妥,似乎对李思虞还有几分喜爱。“快快有请。”
昭婉虽对李思虞并无积怨,但她对李思虞的为人渐觉烦厌,不愿多与其交集了。碍于情面,就算是见着了不过只想寒暄几句罢了,但姐姐若对李思虞推心置腹交集的话,恐日后必定遭其所害。
李思虞莲步缓缓而来,不待小丫鬟禀报自个都已入了月洞门。眸光瞧来,昭婉回头,起身,干笑。
“昭婉妹妹,听闻你归来,我这便赶来瞧瞧。”一边说话,李思虞莲步稍稍加快。
近至昭婉身旁,李思虞上下打量昭婉,果真如下人丫鬟们瞧见了说的那样,昭婉消瘦了一圈呢!
“妹妹,你遭罪了。”李思虞说话间那双眸就泪花泛滥溢出。
啼啼哭哭,仿佛昭婉就是她李思虞的亲妹妹一般。
昭婉遭逢这许多早就磨砺的敏达隽绝,应付内心阴鸷如蛇蝎的女人那是喜怒不露于行。
“思虞姐姐无需悲泣,昭婉不是好好的归来了吗?”她说话间就取出汗巾替李思虞抆去眼角的泪痕。
若说昭婉变得虚情假意也不为过,但,李思虞先如此,昭婉只能做戏随同。无论如何,李思虞乃是高家的救命棋子,万万开罪不起。
“昭婉妹妹,瞧你瘦了一圈。唉!都恨这歹人作恶,就不知这歹人是谁可查出来了?”思虞取出汗巾自个抆眼泪。
“除了楚三豹,还能有谁?”昭婉面上尽是怨恨的神色。
李思虞已然知晓楚三豹是何人,身份的高贵。高家为今提防的除了四王爷就是楚三豹了。而她李思虞的棋子作用只可用在四王爷那,若对付匪类出身的楚三豹这位私生子王爷,怕是只能指望高家的暗卫,乃至昭婉这等行走江湖的侠女了。
双眸闪烁,瞧着昭婉越发的觉着这女人日后必定会成为夫君的左膀右臂,不仅仅是妻子那么简单。不过,高家深陷危机,这女子又武艺高强,面对强敌,谅她再厉害的女人恐怕也难以对付,说不定不死便伤,反倒对己威胁较小,而一旁的程芊芊则危害更甚。
思忖一番后,李思虞没忘此来是瞧瞧昭婉伤势如何了的。遂,拉起昭婉的柔荑。一声轻叹。“瞧这手儿多白啊!昭婉妹妹你又生得多美呀!真不该弄刀舞剑的,日后好生地留在府上,与我们一同伺候夫君就罢了,犯不着去冲锋陷阵,冒死杀敌。”
“思虞姐姐说的在理,可我行走江湖惯了,只懂得打打杀杀的,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就算有心求学,也不见长进。唉!”昭婉实话实说,毕竟比之李思虞、大姐——程芊芊来,她的琴棋书画功底差之太多。
“哎呀!既然思虞来了,昭婉,不若就让姐姐与思虞教你习练琴棋书画吧!”程芊芊适时插言。
“就现在?”昭婉不免疑问,申时五刻左右,过不了一会就要用晚膳了,能学多少啊?
“嗯!”芊芊含笑颔首。
话说这段时日,昭婉写字、针黹倒有几分长进,可丝竹之类则差强人意,若得大姐与李思虞从旁指点定能助益。也好,用晚膳之前学会也不虚度这会的时光。可,昭婉还惦念的是大姐方才说公公佯装失忆究竟该怎解?
情知拒绝不得,昭婉不若就此应承。随后,昭婉便随二位少奶奶一同去夫君的书房,那儿最雅静,凭窗远眺极佳。待李思虞先步入墨香斋,在门外,昭婉趁机嗫喏的问:“姐姐,你说公公是何目的佯装失忆?”
莲步放缓,未跨过门槛前,程芊芊这便道出她的推度。“皆因夫君!”言罢,程芊芊便入了墨香斋。
昭婉随后迈步,心下似乎明朗了许多。但凭她的聪慧,昭婉也该猜出个中缘由了。不错,姐姐果真一语道破天机。想来公公只高篱这么一个儿子了,往时,夫君——高篱整日里流连花街柳巷,吃喝嫖赌,为今洗心革面,子承父业,但,夫君署理高家庶务却显得力不从心,可鉴平日里锤炼过少,而公公正是看清这些,故假装失忆为的就是从旁查看,尽力让夫君——高篱施展治理手段,假使无甚过失,就可不理不问。若难以收拾,公公——高学古才会及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