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岚还想规劝,可方启开口,她又略作思忖,不再执意,颔首,“好好好!徐夫人既然看淡这奢华,我也不再多话。不过,徐夫人总算对我高家有恩的,而况夫君清醒之时有过交代,便是玉竹居建好就与了你与伊伊的,如今伊伊殁去。徐夫人,从今往后玉竹居便是你的居舍,还烦请徐夫人不要再做推辞,你就安心留在玉湘城便好。日后,我也可时常玉竹居与你见面、做客,那般我也能心安几分了。”
“这……”徐秋娘摆手,欲再推辞。
昭婉立时插言。“义母,婆婆说的极有道理,您就别推辞了,否则高家人都不会安心的。”
徐秋娘面上泛起难色,欲启口,夫人又拉着她的手规劝。无奈,她只得点头应承。
话说夫人与昭婉可欢欣得紧,而文琪则面上淡淡一抹浅笑,似乎对华云岚的处置并不以为然。
昭婉秋水眸悄然一扫,瞧出文琪的不悦。不消多话,昭婉对此还是极为不悦的。
纵使文琪如何袒护她的师傅,但昭婉与孔多海之间的恩恩怨怨岂是文琪能够掺和的?只怪夫君轻率,不与她商量就偷偷求娶了文琪,这般所作所为令昭婉无法不心生怨气。
想起李思虞的阴鸷,昭婉心在滴血。文琪比之李思虞对她程昭婉而言更加的不怀好意,看来日后还得小心应付才能安生啊!
杀不得楚三豹,如今府上又添了个少奶奶,这都令昭婉心中郁结。然,总算夫人的措置让昭婉宽慰,从今往后这玉竹居就全然归属徐秋娘了,好赖徐秋娘也有个安身的地方,她这个做义女的也好替徐秋娘宽心了些。
情知义母无法静心待在玉竹居,如此,母女二人去拜祭一番程芊芊与黎伊伊的坟茔之后再度一同踏入江湖,跋山涉水,母女二人一道去寻高家少主人的下落去了。
……
京畿要地,高篱与双福一路追撵丁二爷到此一密林处,可丁二爷的行踪依然难以断定何方。高家暗卫数十人隐遁身影,随时听候少主人的吩咐。
高篱劲拔高壮,双手后负,侧颜询问暗卫。“需打探属实,别错判了,此地并非玉湘城,若我们有任何错失,只怕小命不保。”
暗卫连忙抱拳施礼。“遵命,属下这就再去查探。”
墨色浓重,这初冬第一场大雪便落入凡尘。双福双臂环抱,全身觳觫。“二公子,还是去客栈吧!这里天寒地冻若您身子为此有恙,小的如何担待得起呀?”
正眼看去圆圆脸的双福,高篱“嘿嘿”一笑,亦是对双福羸弱的身子却衣着单薄的取笑。“我可是告诫过你要多穿些衣裳,你偏不听,如今可好,大雪纷飞,你怕冷了,我这大事还未办妥,岂能匆匆赶回客栈呢?还是再等一会,瞧瞧可有消息来报。”
双福只觉寒气侵身,越发难以抵御寒气,可二公子又打趣他,遂豁出去回了一句。“二公子,小的着凉了可不怕,若是明个没人能细心服侍您的话,您可别怨小的偷懒。”
高篱“哈哈”一笑,他属意曾经小翠对他的“回嘴”如今,小翠殁了,双福便是他最贴心的小厮,若整日里死气沉沉倒也觉着闷得慌,适时调侃两句,高篱便会觉着心下舒快。“若明个你不能服侍我,那本公子可就要重新买几个小童跟在我身旁伺候了。日后,你无甚用处,我就将你卖出去,尽数受人鼻息,说不准打骂日日少不得,你到时也别怨我哟!”
“哎呀!二公子行行好吧!小的这贱命就算是死也要时时追随着您,可万不得动了卖小人的心思啊!”言罢,双福赶紧朝高篱作揖不辍。
又是“哈哈”大笑,高篱得意扬扬。
忽的,密林狂风大作,沙沙作响。预知危险来临,暗卫们纷纷现身,护卫高府少主人于当中。
高篱敛去笑容,心下不定地竦然瞧去远处。他不知来者是谁,多少人马,是何用意。
须臾,林密处显出一全身铠甲之人,手举火把,“劈啪”的火苗乱窜。通红的面上可鉴此人宽面高额,髭须虬髯。
暗卫们更加小心翼翼,守护高篱。暗卫头头立时问话。“来者何人?”
但见那全身铠甲之人冷哼一声道:“你们无须知道我是何人。在下奉命前来通告这位公子,你要追拿的丁二爷,我家主人收留他了。”
“此话怎讲?”暗卫头头再问。
全身铠甲之人道:“哼哼!我家主人命我带话,若公子执意追杀丁二爷,那般便是与我家主人过不去,可知此地乃是京城,由不得你们造次。若公子识相,赶紧打道回府,我家主人就不再追究你们了,否则,让你们竖着来,横着回去。”
“大胆!不知死活的宵小之辈,我家公子要拿何人谁敢阻拦,还不快快报出你家主人的姓名。”暗卫头头言罢便取出一对银锤,执在双手欲随时攻击来敌。
铠甲之人干咳两声,突兀间,四周皆是身穿铠甲的喽啰现身了。竟将十多暗卫围在中间。
这些表明来历的人众多,只怕是惹上了厉害的幕后主使,高篱由不得暗卫头头无惧多言,他赶紧缓和说道:“众位无需动武,我与丁二爷有不共戴天的私人恩怨,不知阁下主人可否给个方便,让我拿下丁二爷报仇雪恨,若阁下主人愿通融,日后我决计会重金酬谢你家主人的。”
铠甲之人瞧向高篱。“高公子,你回玉湘城吧!丁二爷你是杀不得的。别妄图以卵击石,不得好下场。哦!我家主人也交代了,日后他会亲自去玉湘城到你府上拜会,希冀你能好生款待就好。还有件事,我家主人也交代,就是让你回府之后赶紧放了楚三爷,那般高家就是立了大功一件。话已至此,望公子明辨事理,不再舛误。”
原来,这铠甲之人对他高篱那是清楚得紧,且对楚三豹被高家关押地牢一事也完全知晓。这会还让高篱回府放了楚三豹,若如此说来,高篱略作思忖便猜出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了。
“阁下此言差矣!我高篱千辛万苦追撵丁二爷至京城,无非就想拿下他回去,可你家主人偏生袒护一个江湖败类实在令我不解。你家主人是谁,不消你多言,我也知道了。高家历来恩怨分明,若你家主人了却我的心愿,我高篱倒愿意与你家主人共谋进退,如何?”高篱故作试探,只消抓住丁二爷,日后任不任由谁来摆布,高家还是可作考量的。
“不可!我家主人说得清清楚楚,高公子请回。”铠甲之人挥挥手。
众喽啰立时让出后路,高篱回头瞧了瞧,想了想,还是扺掌挥退了暗卫。“好!那高某就此告辞。”
与双福一道,主仆二人这才去骑上骏马,朝客栈奔去。
客房之中,高篱恨恨地跺脚。“可恨,这六王爷袒护楚三豹也就罢了,连个丁二爷这等小角色他也袒护,实在是与我高家过不去啊!”
双福无奈地叹息一声。“二公子,六王爷与我高家为敌,可四王爷也打算置高家于死地。如何拿捏?二公子可得慎重。”
“我才不惧什么王爷不王爷的。我高篱若不杀死丁二爷与楚三豹绝不罢休。”
说出的话表明高篱的决心,然,手握重兵的六王爷是谁人可轻易惹得起的吗?别说世代经商的高家惹不起,就算是官府,李思虞哥哥的翁家,哪怕是四王爷,甚者连当今圣上怕也不敢轻易得罪的。
报仇雪恨的愿想前路阻截重重啊!
敲门声顿起,是小二来报。“客官,有位程姑娘求见。”
程姑娘,难道是?高篱猜也猜出这所谓的程姑娘便是程昭婉,他的爱妻来了。
阔步移动,连忙开启房门。面前,熟悉的绝色美人便与他四目相对。
双福立时朝昭婉作揖施礼问候。而高篱也没失礼数,连忙朝徐秋娘作揖。
“姑爷不必多礼。”徐秋娘面上噙笑,不请自个先入了客房。
倒是高篱与昭婉别后相见,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执起她的柔荑,高篱二话不说带着昭婉入屋。“义母请坐,昭婉也来坐吧!双福去备茶。”
“得令,小的这就去。”双福瞥了一眼这世间绝配的夫妻,而后一溜烟便跑了出去。
夫妻二人一别一个半月之久,再见都有许多话欲说出。然,徐秋娘在侧,二人反倒不便话语随意,便谈了正事。
昭婉不悦地剜了一眼高篱。“夫君因何命人传递假消息与我,害的奴家以为两位姐姐尚在人间。”说话间,昭婉那对秋水眸瞳便染上赤红,珠泪盈满滚出。
“都是娘亲的命令,我也觉着义母伤重在身,不能再令你们为此伤怀。”高篱垂首,自知犯了错。
“还有,你因何不与我商量一番就这般急不可耐地求娶了文琪姑娘?你也该知道,文琪姑娘最配古宁昌,而你……”又是一番呜呜咽咽,昭婉说不下去了。
“别哭啊!文琪怎甘心嫁给古宁昌呢?她对我早就动了心思,我不该辜负她的一片真心。”高篱依旧垂首,眸光胆怯地扫视着昭婉与徐秋娘。
“笑话!你怎知文琪日后就不属意古宁昌?还有,你曾对我信誓旦旦说只想与我一人长相厮守,如今两位姐姐才殁去,你就迫不及待再续妻妾,摆明了是无情无义之人所为!哼!真不该来京城寻你,就让我一个人流落荒野,孤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