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之外,薄雪覆盖,高篱先下了马车,而后伸手扶着爱妻下来车辇。“昭婉小心。”
昭婉浅柔含笑,莲步生花。近日来的灾祸接连,令她日渐憔悴了些。但,高家不能倒下,她更不能退缩,否则高家人等还能活命吗?
高篱明了,凭自个的能力只怕难以应付波诡云谲的局势,而昭婉的胆识与能力却在他之上,可委以重用。
高府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环伺一番,四方招敌,如何破解,尚无得法的手段。
高篱亦知晓,自个与父亲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他经商之道不足,为人处世欠乏,胆识魄力更加不如爱妻——昭婉。
强敌当前,高家若想存活,惟有力排众议,将真正的才能之人推向主人位置,而这个高家的主人非昭婉莫属。
“昭婉,为夫有一要事需与你商量,待会见过包打听前辈之后,我便告知你。”
不解,昭婉先颔首应允,柔眸弱弱。
轻叩柴扉,但听包打听询问,得知高家少主人来此,这才启开,也算主仆相见。
包打听算得上高府的半个仆人,遂见着高篱与昭婉不忘礼数。“老奴见过二公子、少奶奶。”
“前辈,使不得,无需多礼。”高篱一边说话一边就扶着包打听的广袖。
三人近至桌旁,落座。包打听慈蔼温善,瞧着“小媒婆”少奶奶越发的喜爱,道:“少奶奶消瘦了许多呀!不过瞧您面色依旧红润,莫非有喜了?”
昭婉听言更加羞赧,自然憋了个红脸,垂首不语,只顾着摇头。她自然知晓自个尚未有喜。
高篱最爱听这话,心想若昭婉能早些有喜,替高家绵延子嗣必定男儿俊朗,女儿娇美。不觉他面上多了怡悦神色。“前辈,今夜前来叨扰了。”
“何来此说?二公子定然有难事了吧?不妨言明。”包打听慈温地眯眼含笑。
颔首,高篱直入要旨。“好,那晚辈就明说了。想来前辈也知晓,如今我高家处在风口浪尖,稍有不慎怕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危险境地。前辈,别个不说,如今我想问一个人的来历。”
包打听老眸转了转,只消公子不问六王爷安插民间的组织便好,不就是打听一个人吗?他们这个组织就是替人打探消息收取钱银的呀!好,那就问问是谁。“二公子速速说来,老奴记下,也可早些发散消息出去,替二公子探听一番。”
今夜包打听和颜悦色,高篱更加放心,又不是问她神秘组织一事,料准包打听会早些帮衬的。遂,直言道,“此人就是玉湘城有名的包子铺——冯家包子的冯开。”
孰料,包打听听说二公子要打探的人是冯开之后立时变了脸色,兀地肃然起来。
高篱心中一沉,该不会又牵涉是非旋涡了吧?
倒也没着气,仅此面色阴沉而已。包打听冷冷地回道:“公子想知道道什么?”
“我想知道道他的全部来龙去脉,此人神出鬼没的,又暗中对付我高家,是故我想请前辈替我打探一番他的隐晦之事,日后也好对付。”
“只怕老奴无能为力。”对少主人如此说话,似乎过头了,包打听想了想苦涩一笑,再道:“二公子,高家身处风口浪尖,大家自然都知晓。可高家若想风平浪静,依老奴看总该有所决断,与哪一方交好必定得罪另外一方,此乃不可避免。今日二公子既然来了,老奴倒想问问您打算与谁交好,起码老奴也好与二公子开诚布公地谈谈如何化解高家危险局势。”
“哦?”昭婉似乎听出什么,遂抬首,“前辈,您觉着高家该与谁交好?”
不想昭婉却这般问话,包打听有些为难,支支吾吾并未言说明了。“我……你……还是二公子告知老奴吧!”
“嘿嘿”一笑,高篱已有心让昭婉处置庶务,就算今日来见包打听,如何决断,他都会让昭婉说出。
“前辈,不瞒您说,我有些话打算见过你之后再对昭婉说的,看来也该明说了。想我治理家族生意缺乏气魄,与人来往却屡屡令人不悦,如此,楚三豹才会倒戈攻击我高家,还造成我两位爱妻惨死,我实在无能。遂,我也想清楚了,日后高家该委派一位能力出众之人打理高家庶务,而这个不二人选非昭婉莫属。惟有她才能统摄高家人化解危机,我则一旁帮衬就好。”
说的不无道理,想高学古被楚二豹掳去之时,高家能当大任的还不是夫人——华云岚吗?而华云岚不也将高家庶务处置的妥妥当当吗?如今,昭婉作为高府的少奶奶,日后还得替高家绵延子嗣,作为高家的主人,她理所当然该为高家出力。如今高篱醉心书画,那就让果决、敏思的昭婉来治理高家也不为过呀!
包打听闻言,立时惊悚地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须知,高篱想的并非包打听也认可!堂堂高家的公子,也是唯一继承者,不思为高府尽力,却想着躲在一旁,这般的“无能”真令包打听失望的无言以对。
转眸盯着昭婉。这面前的绝色佳人妍丽无匹,果真会令天下男子为之着迷,而况,这个程昭婉最厉害竟不是柔媚、武艺才是她的过人之处。
包打听也不知该说什么,然,少主人来此打探消息,她总不能又如上回那般下逐客令吧!夫君还在高府当管家呢!
“二公子、少奶奶呀!老奴无法阻止你们与谁交好,就算与谁交好老奴也不敢说日后会否眼光独到。奈何帝王之家历来都是是非之地,不曾想你高家就无端卷入这是非旋涡。老奴……老奴只说一句真心话,若都不与他们交好那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的极有道理,高家是商贾世家,又不是在朝中为官,卷入朝廷是非之中只怕不能全身而退,说不准就会重演襟州程家遭抄家的厄运。那般太不值当了。
摇头叹息,高篱颇感无奈。他何曾想高家卷入官府之事呢?而况是帝王之家的恩恩怨怨呢?
总得设法解围,否则高家就会遭逢灭顶之灾呀!
“前辈,冯开这人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高篱眉峰蹙起老高。
包打听冷笑一声。“既然二公子说自此高家的新主人是少奶奶,那老奴就如实告知少奶奶,由少奶奶来做个决定吧!”顿了顿,包打听续道:“冯开不是俗人,往后你高家别惹他就是,若想躲避冯开的骚扰惟有投靠六王爷才成。”
此言一出,已然表明一切。高篱并非真正驽骀之辈,岂会听不出其间款曲?惟令他想不到的是这冯开与六王爷暗中拴缚,更加令高篱希冀知道冯开真正身份的乐趣。再个,冯开可是告发高家种种不是去四王爷那的,难道这冯开又与四王爷有千丝万缕之勾连?
昭婉柳叶眉微微蹙起。仿似想起了什么。“前辈,今日前来不仅想打探冯开的隐晦,更想知道道冯开为何处处与高家过不去。晚辈略听闻一二,说因着一个女人的缘故。是不是……”
包打听起身,长叹一声道:“话已至此,少奶奶无需多问,若与六王爷交好自然可化解冯开的怨恨。但与四王爷交好,高家就会有当前灾祸,长此以往……长此以往,老奴就不敢妄加揣测了。”
言之,昭婉明了,包打听这是真心话呀!须知包打听乃是替六王爷办事的人,也能坦诚告知高家,长此以往六王爷的阴谋怕会败露,图谋夺取天子大位的妄想终究功败垂成。
瞧去面前的包打听前辈,昭婉不由的心中赞同前辈的说辞,高家最终惟有与四王爷交好才有出路,须知四王爷是皇上的人啊!
此刻,再作溯源,昭婉也明了,原来冯开乃是六王爷的人,而冯开一直以来都极其诡异地隐藏真实身份,这般倒便与接近四王爷,趁此机会诬陷高家。
虽然包打听前辈不欲说出冯开究竟是何种身份,昭婉也该猜到,冯开绝非凡夫俗子,此人怕是六王爷的心腹,必定不可小瞧他。
再问怕也问不出任何话来,昭婉也倒干脆,抱拳朝包打听施礼。“多谢前辈一番提点,晚辈也不该多叨扰,这就告辞吧!”
“岂敢,少奶奶大驾光临,老奴荣幸还来不及。若还有其他消息需打探也请直说。”
摇摇头,昭婉和煦笑说:“没了,我与夫君这就回府商量一番,高家决不能倒下,这高家上上下下几百成千条性命可都在我们手中呢!”
点头,包打听便不再客套。“那好,二公子,少奶奶日后若有难事尽管前来,老奴必定时时接迎。”
离开茅屋,前方便是马车,这百步之遥,昭婉与高篱却走走停停。“夫君,你竟然要将高府当家的权柄交给我一个妇道人家,难道你就不怕我意气用事,不怕外人说我高家牝鸡司鸣吗?”
高篱紧了紧握在他手中昭婉的柔荑。抿唇一笑。“不怕。”
区区两个字,却如此厚意。昭婉听之,突兀波心一**,柔情似有万丈。这是信任极致才会如此啊!夫君对己的情还是这般深沉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