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街过巷,马车驶入玉山山麓。高篱掀开帐幔,朝年轻车夫吩咐道:“前方向左,入那片小树林。”
自然,年轻车夫领命便驾马车朝小树林而去。此时昭婉亦会时不时掀开背后的帐幔,瞧瞧车后可有尾随之人。
突兀间,“锵锵锵”之声传入昭婉敏锐的耳中。她立时扬声吩咐车夫。“速速停车。”
待马车停下,昭婉下了车辇,扺掌三声,顿时几名暗卫不知躲在何处突然现身,纷纷抱拳施礼,听话差遣。
“保护公子,防备有人偷袭。我去前方瞧瞧。”
言罢,昭婉飞快迈步,温润如玉的娇娇美人此刻又还原了江湖女子的风采,边走边就取出腹间的乌金短剑。
高篱随即下了车辇,立在车旁,身边四名暗卫四方守护着他,防备敌人偷袭。
心下不免担忧,毕竟昭婉洗心革面,打算长此以往做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只专心针黹,琴棋书画,不再理会江湖恩怨。可如今,高家惹上事端,身为高家媳妇的昭婉岂能坐视不理?这般,昭婉就得再度拔出乌金短剑与贼敌厮杀,若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高篱最希望的便是昭婉能够为高家诞下子嗣,若伤了她的身子,还怎么替高家生儿育女呀!
“多唤些人来,小心少奶奶被人偷袭。”高篱吩咐身旁的暗卫。
其中一位领头暗卫连忙称“是”随即,暗卫领头便取出一支竹笛,吹出刺耳的怪音。其实,这便是暗卫之间互通的法子,令在旁的暗卫听到危险来临的暗示。
“嗖嗖”风声从林密处传来,但见几条黑影窜出,暗卫领头示意一番,那几条黑影便疾步朝昭婉的那处赶去。
高篱健步就迈,在四暗卫的护送之下越发近至前方缠斗之处。
“啊呀!你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美妍的母夜叉,武艺怎会如此了得?今儿个败在你的手下,我算是服了,烦请你痛快些,别让我死的痛苦就好。”说话之人已然血肉模糊,倒地仰面,瞪着双眼盯着昭婉。
“想死还不容易,好!那我便成全你。”
只见乌金短剑暗芒划过,犹如电光火石之间割断那人喉结,连哼也不哼一声即刻死在昭婉的手中。
敌方倒地五人,皆毙命当场。高篱眸光瞧去,皱眉咧嘴。此等血腥场面他显得不甚适应。
乌金短剑入鞘,着华丽罗裙的昭婉回眸瞧见夫君,立时敛去面上戾色,和温地瞧着他。
“这……这些人什么来头?”高篱低首扫视死去的五人。
“全都是楚三豹的手下,夫君,我们高家需做全防备才行,这楚三豹看来绝不会善罢甘休,不从我高家得了好处是绝不会放过我高家人的。依奴家来看,楚三豹兴许比之暗中使坏的冯开,还有四王爷都危险。日后必定成为高家的大害、我们也得商量对策。”昭婉说罢,柔荑一挥,示意暗卫退下,四散开来。
暗卫纷纷领命,迅疾隐遁。此时此地便只剩下他夫妻二人。
高篱喟叹一声,不免面上凝重。“昭婉,楚三豹胃口太大,若我高家顺从他,只怕日后便会沦为他的奴仆,任由宰割,且还得随他沉浮,说不准便给高家带来灭门之灾。昭婉,为夫觉着屈从并非最好的法子,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高篱也不是三岁小孩任人欺凌,若楚三豹逼人太甚,我就跟他对峙到底,万不能任他摆布。所谓天地招招,我高家往后只会越发的繁荣,岂会与这等大逆不道的匪类勾连,败坏我高家的声誉,乃至为他而罔顾高家千百人的性命?”
“夫君义正词严,昭婉佩服。夫君,你长进了!”昭婉伫立挺拔,英姿勃勃。
高篱摇摇头。“昭婉,往日不曾感触父亲他治理高家的艰难,今日我当家作主,才晓得什么是艰难。可我不会因此而退却,我会迎难而上,为了高家的祖业,也为了当今我高家千百人的性命决计不能掉以轻心。日后,我当处处谨小慎微,把高家带出危机,让高家人都能平静度日。”
“夫君乘风破浪,勇挑重担,昭婉万分欢喜。好,夫君如今当家作主,且壮志绸缪,昭婉必当用心黼黻,日后就算再多的艰难昭婉也随夫君一同抵挡,若抵挡不住,纵使身先死也决计不怪怨!”她眸光之中多了几分顺服。这些皆是曾经未见过的。
颔首,高篱上前两步,拉起她的柔荑。“昭婉有勇有谋,文武兼备,高家日后的兴盛绵延定然离不开你了。为夫虽无大志,亦无大才,但我懂得明辨是非,我必定不令昭婉失望的。”
“好!只要夫君能如此明志,昭婉就算是死也会勠力助你。”
“瞎说,昭婉要比我长寿,即使我死了也不想昭婉先我离开。”
“夫君……”昭婉听得高篱如此动情的吐露心声,顿时便失去了方才的女侠风采,嘤咛一声,柔柔弱弱地主动投怀送抱,抱着夫君的胳膊,琼颜便靠在夫君健阔的胸襟之处。
真的越发不同了,高篱伸手拦住她的蛮腰,另只手抚触她那墨丝千万缕。心下腹语:看来我日后真的该勇往直前,别总是躲在昭婉的身后,不仅七尺男儿毫无颜面,就算昭婉再厉害,这治理高家的本事昭婉根本不具备啊!好,我就用心治理高家庶务好了,这般也好让昭婉更加觉着没选错夫君。
她并不忌讳侧旁可能被暗卫瞧去,依然温婉若水地躲在夫君的怀中献乖,可以断定是方才高篱的一番言辞令她动容,这般才会顺服地没了往日的强悍。
他亦心中温暖非常,佳人如此乖顺,大出他所料。不过,危机重重,高家看来就要遭逢最艰难时刻了。
天高地阔,风轻云淡。仿佛这片天地就他二人,再无干扰。丝滑薄凉,华服清润。他的手顺着华服游动,直到触碰到一硬物,冰冷锐利,不消说正是昭婉随身携带的乌金短剑。此时,昭婉亦觉察夫君的手儿不甚规矩,过于仓促,若真这样也算过了。不巧被暗卫瞧见,还不背地里笑死。
是故,昭婉立时伸出柔荑一把便抓住了他的手儿。“夫君,我们这就去孔多海那吧!这处血腥太重,我怕夫君不适用,而况,待会,还得让暗卫们将这几人给埋了。”
“好,我们这就去。”高篱应承。
挥去车夫,高篱与昭婉决定二人一路脚力赶去。沿途亦可观览林木花草,吐纳天地之灵气,更可甜言蜜语一会儿无需担忧车夫听到。
她挽着他的胳膊,他则高视阔步,眼观前方。从未有过的傲然令他明白作为男人大丈夫,他敢于挑起重担才真正俘获了昭婉的芳心。一程徐徐前行,细说人世沧桑,又念及是非真假,彼此缱绻更浓。
前方之藩篱处,便是孔多海的岩穴居处。一程柔顺的昭婉这才肃然几分,眸光盯着柴扉,她侧颜,秋水眸闪现出微弱涟漪。
高篱心下明白,昭婉想让他来敲门,问话。
咚咚咚,高篱稍稍使力敲门。“薛前辈可在家,晚辈高篱求见。”
须臾,柴扉开启,却是文琪不悦的面色盯着二人。“二位贵客怎么三天两头来此,难不成府上闲得无事可做?”
如此刁蛮的冷面奚落,昭婉几欲发作,但她却银牙紧咬生生地忍住了。毕竟同夫君前去求请孔多海去高府治好公公,她若与文琪闹翻了,岂不坏了大事?
也是高篱心中清楚,此刻昭婉不便与文琪多言,惟有他低声下气才能弱化文琪的怨愤。
他双手合十,作揖一拜。“哎呀!文琪姑娘,幸会!幸会!”
“有什么好幸会的?我又没让你们来!”文琪白了高篱一眼。
气恼难免,然,高篱坚忍,面上依旧和颜悦色。“文琪姑娘,我今日前来有些唐突,不过,我却有急事需求见薛神医一面,还烦请文琪姑娘通融,让我夫妻二人进屋。”
“家师不在,两位改日再来吧!”文琪言罢,便欲关门。
高篱眼疾手快,一把就拦着了,而后仍旧噙笑讨好道:“文琪姑娘,你都在此便说明薛神医也在家中。若不然,你也不会赶来。嘿嘿!文琪姑娘历来知书识礼,都怪上回我做事不周,令文琪姑娘着气了,今日也算来赔罪,万望文琪姑娘大人大义一回。”
这般低三下四,昭婉真个忍受不住,遂厉目瞪向文琪。“文琪姑娘别欺人太甚,我夫妻二人诚心来求见孔多海,你若再拦阻,就别怪我动手了。”
怒目圆睁,文琪扬声道:“哎呀!早就听闻程昭婉乃是江湖侠女,武艺超卓,小女子文弱无力,岂会是您这般能人的对手呢!真真被您这么一说,我这小心肝都快吓碎了。嗳哟哟,不过,文琪有个短处,那便是遇弱则弱,遇强更强。好,既然公子深得我意,那我就放公子一人进屋,唯独你这个名满江湖的侠女我文琪偏生不放你进来,看你又能怎样!”
“你……”昭婉气的柳叶眉倒竖,柔荑已然移向腹间,紧了紧乌金短剑,就欲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