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孤零零地坐在門檻上,堂屋裏很靜,白熾燈發出刺眼的光,花圈上的油紙反著光,看著黑漆漆的令人發怵的棺木,可我媽就睡在棺木裏,我反而不覺得害怕。
在月光下,我看到一個婦人走了過來,我看得真切,那是我的堂嬸,她徑直向這邊走來。
“思念,你怎麽一個人在這?過去吃飯了。”堂嬸說道。
“我不餓。”我說道。
“人死不能複生,你還要愛惜身體,走吧,跟我過去吃飯。”堂嬸說道。
我就跟著堂嬸走,我回頭還看一眼,屋裏很是冷清。
在我二伯的屋前,白熾燈被高高地掛在竹竿上,有幾席的人在吃飯,說話聲比較嘈雜。
我堂嬸把我領到一個空位上,我就坐下了,桌子離燈有些遠,比較昏暗,桌上有十幾盤菜,有魚有肉的。
“這個娃是誰啊?怎麽才來吃飯?”一個男樂手問身邊的人。
“他的媽就是那個過世的人。”村人說道。
“這麽小,媽都不在了,可憐啦。”
“夫妻吵架,一時想不開。”
“他媽今年多少歲啊?”
“四十歲。”
“那還年輕啊!娃以後可憐了。”
我默默地吃著飯,吃著些平日裏難得吃上的五味佳肴,口中如同嚼蠟,我寧願吃我媽做的醃鹹菜。
我吃完飯後,又回到了家,我的親戚們在屋內,她們坐在椅子上說著話。
我大伯給了我一塊白孝布,讓我披上。
我站在角落裏,看著我媽的遺像,遺像上的那雙眼睛似乎總是在盯著我,聽人說,人死後是有魂魄的,難道是我媽的魂覆在遺像上了。
我故意地走動著,向另個角落而去,我看著遺像上的那雙眼,仍舊是很有神,她在注視著我,我卻躲不開。
那個遺像不是我媽現在的模樣,那是我媽年輕時的樣子,在十幾年的勞累中,我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