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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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對於六子的出走,心情本是很複雜的。一則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樣,擔心兒子突然出走,上海那麽大城市,沒有一個親戚朋友,如何立足?二則又同大多數父親一樣,恨鐵不成鋼,愛之越深,恨之越切。因此,剛開始頭幾個月,老何還能每天像沒事人一樣,該下地下地,該喝酒喝酒,遇上老婆絮叨還要罵幾句,“讓他闖去,總比閑在家裏一事無成要強。”

可是三個月過去了,還不見六子寄信來,老何的擔心慢慢超越了氣恨,再有人當麵說起六子,也漸漸不那麽淡定了,往往也不搭腔,總是麵無表情地默然走開。再下來,半年過去了,快到年邊,別家孩子在外打工的,陸陸續續都開始回來過春節,唯有六子是一點消息沒有。六子姆媽隻要一提起六子,就開始掉眼淚,畢竟是最小的兒子,再不爭氣,也是娘的心頭肉啊。老何則改成歎氣了。這表示著他也心下感到慌了。

這天老何扭扭捏捏地來到文書辦公室,在門口探出半個身子往辦公室裏瞅,見文書正忙案頭文件,不好意思進,隻在門外來來回回兜圈子。被文書抬頭看見了,忙跑出來問:“大伯,你是找我?”

老何支吾著說,“也沒啥大事,就是——”

文書忙請老何進辦公室談,老何袖著雙手說,“算了,不進去了,你忙吧。”

看他那樣子,文書也猜出了八九分。忙小聲問道:“六子還沒來信嗎?”

老何忙說,“是啊,都大半年了,也不見來個信。眼見著就要過年了,他姆媽天天在家急得哭呢。你和六子以前不是很好嗎,所以——”

文書笑了,說:“大伯,你放心,出不了事。今年他剛去上海,我估計,還沒有立穩腳跟,過年可能不一定回來。”

老何罵:“不回來,也得來個信啊。這兒子真是白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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