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裏的花兒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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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常母從院子裏抽了一捆柴草塞到灶火裏麵點燃的時候,隻聽到院子外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這群人的匆忙混在鄰居家的狗吠聲中顯得更為倉促,也更為迫切。常母知道肯定有什麽事情發生,難道是村委會有事?但即便村委會有事,也不至於這樣焦迫吧!她這把年紀的老人除了領取村民低保和軍屬撫恤金外,別的其他事情幾乎再也引不起她的任何興趣,在嘈雜聲湮沒在狗兒最後的咆哮中時,她默默地夾起了一把柴火塞進了依然奄奄一息的爐灶當中,並且乘著空閑把兩顆昨晚從雞窩裏摸出的大蛋打入了瓷碗當中。

同往日一樣,鄉村的寂靜和寧謐伴隨著太陽一直升到中天,在暖和的空氣中呼吸著清新的風聲,並不時流露出孤單的神情。常母吃過飯後,瞌睡蟲便又爬上了眼窩,一股倦意襲上心頭,她拉過已經疊得四四方方的一塊厚被子搭在腰上,在枯燥的鍾點裏沉沉睡去。

發現小軍的不是別人,正是用他憨厚和秉直品性把小軍送到婚姻擂台上的二愣子,這個傻不拉幾的少年,經常發自內心地去幫助別人,可是始終沒有什麽人對他表示過任何感謝,甚至連起碼的尊重都提不上,正如小軍本人,在他的好意提醒下直愣愣地從那嚴肅的擂台上摔了個頭下腳上,痛不欲生。如果二愣子知道這具飄**在溪麵上的遊魂是因為他的熱情而墮入冰冷的水窟,那麽在他蒼白的內心世界裏是否會住進一隻悔愧的惡魔則不得而知,也許他會由此痛恨自己過度的熱情,從而激發最原始的善良。今天他吃光了鍋裏的剩飯後,閑來無事躺在山坡上曬太陽,就在他數著半空旋舞的凋零黃葉時,聽到潺湲的溪水發出一陣哽咽的哭聲。他借著薄陽的浮光一瞥,看到一個人竟然趴在水裏一動不動;一貫的好奇心讓他按捺不住心底的悸動,直接一個跟頭從坡上連滾帶爬地滾了下去。當兩腳踩濕溪水的一刻,他又有些猶疑了,一種天生的畏懼使他突然有了縮腳的本能——最後他努力克服了內心的恐懼,攀到旁邊的樹枝上折了一根粗枝,撩撥了一下**在岸石旁的這個已經沒有任何動態的人,就在看到麵部顏容的一刹那,他驚恐地從咽喉深處發出了野獸般的嘶吼。然後,全村人便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