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為國必須走出鳳村中學。
新學期到來之前！教室宿舍騰空了，鄭為國考上了省教院！方明辭職回安慶，苟德寶到縣宣傳部，隻剩下朱文煥一個。
1990年8月24日，鄭為國到學校收拾行囊，不自覺地抹了抹眼角，眼角確實有淚？為什麽有淚？
柳丁香來了，她站在那兒，一聲不吭。
鄭為國隻好專心收拾，確實找不到話。過了很久，鄭為國終於將所有的物品收拾完畢，看著空空如也的宿舍，心裏竟滋生出留戀，那留戀像蔓草一樣蹬鼻子上臉。鄭為國看了看柳丁香，她是站在那兒，但換了一種狀態，像山間的瀑布，那眼淚遮蓋了她的臉，她默默無聲地哭著已經好久！
鄭為國掩飾住心裏的慌亂說：“柳老師，這又不是生離死別，你哭什麽！我也就是去讀兩年書，增長些知識。我認為我目前的知識無法提高孩子們的學習成績，你也知道，事實擺在那兒！”
柳丁香說：“這件事大家的心裏都有數，你被耍了，生薑老辣。我隻問你一句話：你還回鳳村中學嗎？”
鄭為國看著柳丁香，忽然語塞。實在，他是不會回到鳳村中學的，但柳丁香的意思不僅限於回不回鳳村中學，她的意思很明確，不過，她用不明確的方式表達了。於是，鄭為國隻好耍弄一下三國技藝：“從邏輯上講，我應該是不回鳳村中學。”
柳丁香心痛了一下，心血無法控製，潑潑灑灑地洶湧而出，衝出一屋子的泡沫，將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具體化了。柳丁香用手抹了抹臉，轉身走出鄭為國的宿舍。那步伐有些雜亂，仿佛忽然來了一場台風，把她的真神吹走了，剩下身體在風中掙紮，眼看著就要被台風滅了。
鄭為國想去攙扶，最終，被泡沫固定了，他的腳釘在原地。那泡沫是“從邏輯上講，我應該是不回鳳村中學”，將這句話抽筋拔骨，脫掉花裏胡哨的浮雲，就是拒絕。未來不確定，鄭為國不敢曖昧，愛與不愛有時很模糊，眼前一片大霧，不知前途如何的人，是害怕愛情的。鄭為國陡然發現了自己的蒼老：頭發花白，身體腐朽，考中教院的欣喜一下子被洪水衝走，是死別嗎？看著台風中的柳丁香，鄭為國想：“我知道我是不會等的，你能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