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摩流浪者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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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庫格林並沒有盡興,順著我的歌繼續說:“削尖你們的鉛筆,捋順你們的領帶,擦亮你們的皮鞋,扣好你們的褲扣,掃幹淨你們的地板,吃掉你們的藍莓派,睜開你們的雙眼……”

“吃藍莓派這個想法不錯。”艾瓦摸了一下嘴唇,嚴肅地說。

“還有,你們要記得,盡管我已經很努力了,然而杜鵑樹仍然隻是半開悟,螞蟻和蜜蜂依舊是共產黨,有軌電車無聊得的很,而山脈所處的狀態則是完全無明。但是我仍然會繼續努力。將你們的鞋子脫掉,放進口袋吧。現在你們所有的問題我都回答了——很遺憾,我們的話題就是一個錯誤。再給我來點酒吧。”

“千萬小心別踩到了兔崽子!”喝醉了的我喊了一聲。

“踩到兔崽子也沒什麽,踩到土豚那可就不太好了,”庫格林說,“千萬不要做一輩子的癮君子,一輩子渾渾噩噩,隻管嗑藥。我的意思你們能明白嗎?我的獅子吃飽了,我就在它的旁邊入睡。”

“天呐,希望你們所說的一切我都能夠記住。”艾瓦說。讓我感到詫異的是,在我睡意闌珊之時,竟然有一陣“哈哈哈”的笑聲在我的大腦中傳出來。我們全都喝得醉生夢死了。那個夜晚是瘋狂的。最後,我還跟庫格林摔跤了,甚至牆上都被我們弄出了好幾個洞,差點就把房子全都給拆了:第二天艾瓦還為此大發雷霆。摔跤時,可憐的庫格林險些就被我摔斷了腿,而我的情況也沒好哪去,一根小木刺紮進了我的皮膚裏,大概有一英寸那麽深,等到小木刺自己鑽出來的時候,都已經過了快一年了。就在我們喝酒打鬥的時候,莫利突然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門口,如同一個幽靈一樣,他還拿著兩誇脫的優酪乳,問有沒有人想要來一點。淩晨兩點的時候賈菲離開了,走之前他告訴我明天一大早他就會來接我,帶著我去買一些登山裝備。瘋人院的車子在離我們很遠的地方,他們完全不知道我們這裏發生了什麽,所以沒有任何人和事打擾到我們這群禪瘋子的聚會。雖然我們全都瘋瘋癲癲的,但是我們在瘋瘋癲癲的時候也有著一些智慧。假如以前你在晚上的時候曾在城市郊區住宅區的街道上經過,那你對我的意思就應該能夠理解。在市郊住宅區,一到了晚上,就會有黃色的燈光從道路兩邊的房子裏流瀉出來,每家每戶的客廳裏,也都會有一個藍色的小框框發出亮光:他們無比在看電視,而且極有可能他們看的電視節目都是同一個。聽不到有人聊天的聲音,連院子裏都很安靜;狗會衝著你吠叫,因為它聽到你是邁著腳步走過去的,而不是車輪的聲音。我的意思你懂嗎?當世間所有人思考事情的時候都是用同樣的方式,而禪瘋子們卻從他們那布滿灰塵的嘴唇間吐出大笑聲。對於那些盯著“大獨眼”看的數以百萬甚至數以千萬的眼睛,我什麽都不會苛責,因為他們在盯著“大獨眼”看的時候,任何人都不會有危害性。但是賈菲卻不是這樣……我好想已經看到了,很多年以後,當他背著一個被塞得的滿滿的背包從市郊住宅區走過的時候,那樣子看起來好像在十分投入地思考著什麽,他的思想,也是那裏獨一無二的沒有收到電視影響的思想。就我自己而言,也有一直在思索的問題,我把這個問題寫進那首“大師兄”的詩裏,那是最後一段:“‘人們隻能像老鼠那樣,即使再累也要在曠野上不停地的奔跑,這個殘忍的玩笑是誰的傑作?’蒙手大拿瘦子手舞足蹈的,向此刻正在獅穴裏坐著的大師兄問道,‘上帝莫不是已經瘋了?難道他真的變成了印第安無賴那般模樣,詩歌無休無止地給予者?他將一片菜園送到了你的麵前,但是轉而又將土變得又硬又幹,然後還將洪水引來,讓你所有的血汗全都付之東流。求你了,把答案告訴我吧,大師兄,不要說得模棱兩可:是誰主使了這場惡作劇,這場永無止境的戲劇又是怎樣變得這樣刻薄小氣的。這所有所有的荒謬情節,到底有什麽意義呢?’”我覺得,“達摩流浪者”的身上或許有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