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81

四十七.情盡緣散,形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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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琅一氣又做了七輪演講。他爭分奪秒,肝腸氣短,在乘客的心田中一路鏗鏘地播灑《自強備忘錄》,一路播送殆盡《黃海晚報》除體育版外的全部內容。他的嘴成了一台動力十足的發動機,一旦加起油來,便會開足馬力,永無止懈地運轉。他要把二十年來所有的少說的話,說得結巴的話,沒有說出的話,統統地說出來,補回來。他因此上了說話癮,成了話癆,一看見人,嘴就不由自主地動起來,就想說話。他要做說話的霸王,他不可能成為世界上口才最好的人,但他要成為世界上說話最多的人。他說得越多,心裏就越覺得踏實,說話的自信心也隨著直線躥升。

說,說,說,說它個唾沫星多如太平洋浪花;說,說,說,說它個天翻地覆,飛沙走石;說,說,說,說到地老天也荒,海枯石又爛。

第九十四輪演講後下了車,琅琅但覺周身癱軟疲塌,渾若被哪叱抽了筋的龍身,眼前金星亂迸,腦子嗡嗡直鳴,嗓子如煙熏炙燎,火辣辣地痛。

他從此再也不想說話。

走到回校的路上,他品味著臧璞玉的話,引申著她的話裏話。他終不能自圓她的“完整說”,他似乎不明白,似乎有些明白。

“我今天在公交車上遇到了一個女孩,她說她結婚三個月就離婚了,可她還是完整的,這是什麽意思?”他向武步山求解著縈紆於心的難題。

武步山始是瞠瞪其目,繼之抓耳撓腮,終而哈哈浪笑:“她說她還是個黃花閨女,所以是完整的呀!——傻冒!”

“可,可,可——”

“磕,磕,磕,又磕不出來了,急死個人!”武步山模仿著琅琅的窘狀,揶揄著。

“可,可她腿有殘疾,並不完整呀。”

“女孩子說‘我是完整的’,意思就是說我還是個處女!——懂了嗎?——傻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