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

四、太極:歸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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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壽如願以償地接替了廖天北,這一點也沒出乎我的預料。我像個珍稀動物似的將自己關在籠子般的辦公室苦熬了一個月,終於得到了王伯壽的召見。我一得到王伯壽要見我的消息,便絞盡腦汁地想弄清他找我的意圖。但有一點我是很清楚的,這次召見與我的命運有關。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走進他的辦公室時,他正交抱著兩手,支撐著下巴,凝望著窗外慘淡的天空。由於他的臉完全背著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眼睛正在像凝視天空一樣凝視著我。秘書和領導之間大多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我失去了廖天北這棵大樹,自然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因此,我對王伯壽的召見並沒抱太大的希望。其實自從廖天北出事以後,我的心裏一直盤算著去留問題,隻是無論去留,在我心裏都有一種模糊的恐懼。“商政,找你來就是想聽一聽你對工作的想法。”我知道聽我的想法不過是談話的開場白,我清楚他一定想好了對我的工作安排,隻是我還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因此我苦笑了笑算是回答。“既然如此,就繼續任綜合一處處長吧。先跟我兩年,怎麽樣?”說句心裏話,關於我的工作王伯壽能夠親自找我談話,而且繼續讓我幹綜合一處處長,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沒有想到王伯壽會有這樣的胸懷。但是這意味著繼續重複過去的生活。盡管這種重複的生活似乎越來越接近永恒了,但正是這種永恒讓我迷失了。一個人一旦迷失了自我,就不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我發現自己越來越討厭這種令人麻木的歸屬感。不過,我原以為我真渴望重新安排工作呢,其實我真渴望知道的是怎麽安排,似乎我知道了結果就對去留有了判斷。這說明在我的靈魂深處仍然殘存著對權力的一種渴望。不被相信的東西像瘟疫一樣鑽進一個人的心裏不得不信時,假信就成了一種信念。仿佛生命已經變成了一種權賜,無所不在的現實也變得越來越接近完善,我的精神被這種完善浸染得猶如綿羊一般恭順和謙恭。不過,對於這種恭順和謙恭所帶來的靈魂上的危險,我是早有警覺的。然而警覺並不等於警醒。自從廖天北出事以後,本來我的靈魂深處已經出現了一種精神幹枯的感覺,但是通過和王伯壽談話,我的心再一次被不甘心的權欲的聲音擾亂了。隻是去的**也像魔鬼一樣頻繁而強烈地攻擊著我靈魂的堡壘,這就更加重了我的煩惱。正因為如此,我發燒的脈搏加快了速度,因為我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王伯壽,隻感覺肺的起伏加大了。王伯壽並沒有急著讓我回答,隻是說讓我想一想再答複他,然後借口有個會,就結束了這次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