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3:黑道不是人生

第三章 親人的呼喚

字體:16+-

這幾天我一直昏昏沉沉的,也不完全是不清醒的感覺,有時候心裏明鏡似的亮,有時候犯迷糊,搞不清楚自己現在是在什麽地方。康隊來找我談過一次話,讓我放下思想包袱,好好改造,爭取早一天回家照顧我弟弟,甚至說起了他自己的事情。說他從小就沒有了父親,是他媽把他拉扯大的……我一點兒也聽不進去,腦子裏一會兒是漫天的迷霧,一會兒是我爹的影子。那天也不知道康隊是怎麽走的,我隻記得康隊走了以後我做夢了,我對著一個人影喊了一聲爸爸就醒了,我發覺自己雙手扒著鐵窗,腳伸在窗外,刺骨的風把我的兩隻腳都要凍掉了,外麵是幕一樣的黑。外麵的人影也不是人影,是一堆雪,有人在雪堆上插了一根棍子,偶爾掃過的探照燈光讓那根棍子特別刺眼,有那麽幾次我以為那是我爹從裏麵伸出來的手。董啟祥好象也知道了我爹去世的消息,經常陪我坐在床邊,一言不發。

有一天半夜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回家了,我爹站在院子裏望天,滿樹的槐花開了,風一吹,滿院子都是槐花。我爹站在槐花作成的雪裏麵一動不動,我躲在槐花幕後不敢靠近他,我害怕他懷疑我是越獄回來的。過了一會兒從天邊飄來了一道彩虹,越來越近地靠近我爹,最後停在他的頭頂上,那是一道圓圓的弧,讓我想起了佛祖頭上的光。

這幾天太冷了,有人說這就是暖冬的好處,因為剛到冬天的時候暖和,真正到了三九,它就加倍補償回來了。

我的手全是凍瘡,腳上也是,晚上睡不著,癢得想喊叫。

老萬告訴我一個偏方,用雪擦洗手腳,我就擦,整夜整夜的擦,擦完了就把手抄起來,腳晾在外麵。

冷風從窗戶的縫隙裏吹進來,冰冷的空氣仿佛在往我的肉裏麵鑽,就像無數纖細堅韌的絲漸漸勒緊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