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層幹部

火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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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街上能常進悅來煙館的隻有兩人,一個是李五爺,另一個是胡七。這裏的人誰都知道,李五爺與胡七是不會同時進悅來煙館的。要比煙癮麽?其實兩人癮都不算大。李五爺較胡七來說,要年長一些,按照河街的排法,李五爺當是胡七的叔父,但李五爺就不能理所當然地做叔父。原因是兩個家族有積怨,而今又為一個女子在較勁。河街的出口就是清江,這江水一年四季都清澈見底。不單淘洗可常下河,就是燒茶煮飯的日常用水也是去河裏挑。這樣就產生了挑水工這樣一種職業。下河街就有一名遠近聞名的挑水工人稱水桶張。張香兒之父張清元幫人挑水有一套作法,他家的水桶就有好幾擔,這不是他願意為之,其實質是河街的主兒們挑剔所致。那一次他一早給胡七家挑過水的一擔水桶居然挑進了李五爺的府第。這在河口就叫吃下水,大戶人家是萬萬不可接受的。李五爺隻使了一個眼神,管家劉二就把張清元的一擔水桶給砸了,細數起來一共砸成了八十八塊。管家劉二之所以要這般賣力也是要做給主人看看,他是多忠心耿耿。劉二從李五爺的臉上覺察出,李五爺是不太滿意的。仿佛在說,你這樣撒狠幹啥,教訓一下不就得了。張清元二話不說就走了,他知道是自己犯了忌諱。胡府與李府不和,自己是知道這些恩怨的,怎麽就糊裏糊塗地把進了胡家的水桶挑進了李家呢。張清元黴頭黴腦地回來了,張清元的女兒張香兒見父親隻拿了一條扁擔回家就問道,爸,我們家的水桶呢?張清元把扁擔靠在挨河邊的板壁上,沒有理香兒。張香兒又問,是不是他們找茬了。張香兒已發育圓熟,胸脯也飽飽的,加之洗衣用力,臉上也來了一層毛毛汗,因而她的臉龐是那種活氣的美豔。張清元看了女兒的神情,不覺生出幾分的悲憐來。他就想,要是她生在胡家或是李家,這丫頭不就是大家閨秀樣地讀書習字了?張清元想到剛才在李家的那等遭遇,又看見香兒俯在大腳盆前洗衣掙錢的神態,產生這種莫名的悲憐是有充足理由的。張清元本想洗把臉,去屋後的簷下坐一會兒,吹一吹清清爽爽的河風,讓濕潤的河風把他身上的穢氣一吹而散。他突然發現香兒不在了,她能去哪裏呢。其實張清元也沒有多想,他也不願去多想,由香兒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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