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风收到元贞消息已经是晚上。
受到廖楚吉骨鸟的启发，近来给林清风送消息的都不是人。
林清风看着屋檐上抖着翅膀的鸟儿，表情无奈。
刚从瑞王处回来，林清风满心疲惫。
在瑞王的诸多幕僚中，唯独林清风是最为清冷的，他不太爱说话，大多时候都是静静听着，直到关键时刻才跳出来指出问题。
偏瑞王见惯了吵闹性子的一群幕僚，反而对林清风这样的更加偏爱。
小小的纸筒里，元贞留下的信息也是简明扼要。
奉劝瑞王出手，勿伤老八，惊扰即可。
烛台刚被点亮，小小的纸张就被点燃，黑夜中，林清风看着纸上的墨迹也被一点点侵蚀，最后那点火舌卷走了林清风的犹豫。
摇摆不定最是伤人。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追随端王，哪怕是为了晚晚，他也得意志坚定。
红玉楼和端王府的附近总能看到任天野的身影。
临近求雨祭典还有一天，元贞来红玉楼确定老大‘刺杀’老八的细节。
今日一早，林清风就给元贞传来消息，说瑞王已经决定出击。且对他的杀手说了，不许伤及性命，轻伤即可。
看来，对于没有夺位之心的老八，老大也留有情面。
沈柔亲自出来迎接元贞，揽住元贞手臂的那一刻，低声道：“任天野又来了，这人真是阴魂不散，天天在周围转。”
此时的任天野衣着光鲜艳丽，早已没了之前的衣衫褴褛。
而他盯着元贞的眼神还是依旧发寒。
“任天野绝不是简单的文人。”沈柔道：“我从没见过文人的眼神是如此的。”
元贞不以为然：“横竖他也不能冲过来直接杀了本王，随他去看。”
二人进入红玉楼，沈柔突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儿。
“王爷那位新来的小兄弟，最近总来找一一，瞧着倒是有些用心。”
一一便是那天接待了及邵的姑娘。
元贞停顿片刻，一抬头就看到朱红的纱幔之后，是环肥燕瘦各色美人儿。
若是他，便得天下美色尝尽之后再说一心。
看来及邵还是入世未深。
元贞道：“找就找，钱不够记本王账上。”
沈柔娇笑道：“殿下真是大方。”
这次沈柔没带着元贞去楼下，反而是去了三楼包厢。
屋子里已经摆着蜜饯干果、瓜子点心，连茶都是元贞最喜欢喝的那种。
推开门，入目便是楼顶坠下来的巨大纱幔，将楼内一切点缀的如梦如幻。
从看台望去，楼下各色人物都尽收眼底。
“往后殿下来了，直接来这屋就好，专门给您留的。”沈柔道。
元贞笑道：“这么好的位置留给本王，不做生意了？”
沈柔道：“王爷常来就是最好的生意，哪儿还用得着旁人啊！”
二人说笑一番，只等着辜宏誉和及邵来。
及邵为了来找一一，最近也是轻车熟路，倒是辜宏誉，每次踏进这种地方，总是冷着脸，活像是别人欠了钱一样。
元贞用橘子丢辜宏誉，打趣道：“辜兄，别人来着红玉楼都是一副笑面，唯独你，冷着一张脸，不来潇洒也别这样吓唬人啊！”
辜宏誉忍无可忍：“谈事儿就不能找个茶楼安静下来好好说吗？”
丝竹之声缠 绵悱恻，听着就令人遐想。
夹杂着男女欢笑之声，三两句话不缺床笫之欢，让人怎么能静下心来？
此次及邵倒是面不改色的坐在元贞身边，倒是一双眼睛总是在打量，仿佛在寻找着谁。
元贞将二人的心理活动尽收眼底。
良久才道：“大隐隐于市，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大为了掌管城中大小情报，直接买下梁京城内所有茶楼，还有哪儿能去？”
那可不是隔墙有耳，而是直接做坐在人家耳朵上谈事。
辜宏誉深吸一口气，像是被元贞的理由说服，可没办法闭上耳朵不听。
老大决定要出手，而他能请到的杀手，说是江湖顶尖，可沈柔听了名字后，不屑一笑。
沈柔的小手也散发着香气，在元贞面前随意一挥道：“什么孟凡，没听说过，江湖中杀手这么多，不入流的杀手我从来不理。”
天藏谷已经并非是顶尖杀手的门派，饶是如此，沈柔也看不起那群自诩江湖顶级的杀手们。
“让他来与奴家较量较量。”沈柔道。
扶春端着茶进来，听沈柔这语气立刻道：“谷主说了，别节外生枝，做好自己的事儿便罢了。”
元贞得知杀手不厉害更放心了。
想也知道，凭瑞王在江湖中的人脉，也请不到什么太有名气的。
辜宏誉也道：“名气一高，赏金自然也高了，暗杀艺人或许要黄金万两，我不觉得大皇子能出得起钱。”
瑞王纵然有钱，也都砸在招兵买马上，哪儿有额外的银钱来‘暗杀’老八。
摆明了是做做样子，何须如此认真。
元贞点头道：“说的也是，林清风再三 保证不会伤到老八，或许也是看的出那杀手不入流。”
明日就是求雨祭典，任天野几乎是一路尾随元贞，从红玉楼到户部，再到端王府门口。
都不用人特意盯着，他身着华服，面相却不是梁京城人，一眼就看的出端倪。
及邵从窗户缝隙看到任天野，被他审视的眼神吓到，慌忙退回来坐直身子：“殿下，此人……看着有些危险。”
元贞正闭着眼睛休息，闻言缓缓睁开眼，瞧见窗户开着的缝隙，却已经不见任天野的身影。
元贞道：“我看，为了廊州百姓是假，跻身梁京是真，这任天野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红玉楼已经开始调查任天野的身份，却始终没有回应。
据说任天野的确是廊州私塾先生，也是因为大旱才带着家人逃到梁京，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辜宏誉道：“家底太干净也是问题，像任天野这样的教书先生，祖上不会无名无分。”
“这世上被抹杀之人太多，究其原因还是贪心不足，本王瞧着任天野不像是来寻仇的。”元贞坐直身子，揉了揉腰：“否则该是跟你一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