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元贞看来，现在就不是和瑞王讲情的时候。
等山火灭了也来得及。
这一天晚上注定是梁京城内最热闹的时刻，可是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的。
担心山火要蔓延到山下，还担心自己家去灭火的家人回不来，无论如何，除了瑞王府和皇宫，似乎没有人安睡。
元贞半夜回去换了身衣服就在城楼坐镇。
薛慕白找来时，一群城防正回来拉水车。
“这种时候换水车？”薛慕白有些不明所以。
元贞坐在城楼上，静静看着下面一群人，听到薛慕白的声音也不惊讶：“之前的水车太小了，皇宫附近没有这么大的水车，要换更大的。”
见元贞目光不善，薛慕白知道元贞心中一定埋怨瑞王，此刻不是算账的时候，元贞这前太子，倒是比其他几个王爷都要爱护百姓。
看来自己没有选错人。
“我没想到他们会用这样的方式动手，我以为会选择温和一点的方式，啧啧，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看来大家都豁出去了。”
但元贞心中想的却是任天野。
原本这群人的主心骨是任天野，可任天野去了薛州就再也没有回来，众人心里慌了，才会无所不用其极。
等了会儿才听薛慕白安慰元贞：“山火可灭，只要将山上树木都砍了，光秃秃一片也就好了，不必如此着急。”
元贞道：“我不是怕这火灭不了，我担心的是……”
他抿了抿唇，是真的在认真思考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
见薛慕白好奇，元贞才继续说：“我担心的是这群人的命！”
就算他们没有被山火烧死，犯下滔天大罪，难逃悠悠众口，本来他们有活着的机会，可他们此番做法，却是让元贞无从开口。
根本没办法替他们求情。
朝臣决不允许有人如此藐视朝廷。
“原本我是想用宣明殿换这群廊州人，可他们一把火烧了宣明殿，这不就是在挑衅我父皇吗？此番做法，真是让我……”
也怪他，总以为这群人中会有聪明的，以为他们不至于做出这样的决策来。
真是让人头疼。
元贞抚了抚额头，薛慕白听得出元贞语气中的疲倦，元贞道：“我不相信这是陆敏给他们出的注意，等事态平息，我得彻查。”
薛慕白身子前倾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百姓们各个神色紧张，而城防军们也都是神情肃穆的朝着山中跑去。
似乎每个人都会为此拼命，可他们不知道，上位者心中的战争和他们的命相比，被舍弃的永远都是他们。
看似不重要的一群小人物。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看来这个道理，瑞王还是不懂。
深吸一口气，薛慕白对元贞道：“我看你脸色不好，等忙完，我得给你把个脉，你可别死了。”
元贞没好气儿的看薛慕白一眼：“本王活得好好的，为何要死？”
薛慕白笑道：“这不是怕你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有压力么，瑞王真是给了你一个好见面礼。”
现在想来，被瑞王的人拦在城门口，或许还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没 入城，这城中的事儿就跟他无关，也不用大晚上的如此拼命。
元贞道：“沈柔他们呢？红玉楼一群女人可别来跟着掺和。”
薛慕白道：“我天藏谷也不只是女人，沈柔和扶春他们自然都在红玉楼中没有出来，但天藏谷的男儿也去帮忙了，希望能尽快灭火。”
元贞道：“多谢。”
“家国天下，虽然我和梁京没什么关系，可到底人在这里，我家沈柔为了红玉楼倾尽全力，这要是一把火烧了，倒是可惜。”
所以，大部人都是自私的，一开始想的肯定都是自己，只要能让自己的人过得好，就不会考虑其他。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夜，而山火并没有这么快就被浇灭。
说来奇怪。
“据说他们是一把火直接丢进了宣明殿，但你看，真正起火的位置距离宣明殿还有点远，那宫殿好好地，似乎也没怎么被烧。”
天蒙蒙亮，元贞这才在黑雾中看清远处山中的情况，元贞指着宣明殿对辜宏誉说。
其实辜宏誉是想上山看看的，可山火太大，人也很多，辜宏誉愣是没挤上去。
最重要的是，现在山中所有人都在灭火，辜宏誉觉得自己去了只是看看情况不帮忙，实在是有点冷血。
还不如站在这里。
辜宏誉顺着元贞的手指去看了看，还真看到了几乎安然无恙的宣明殿。
还真是有点奇怪。
愣了片刻才听元贞继续道：“我现在明白瑞王为何一直不动了。”
放火烧山只是个导火索，恐怕廊州人自己都不敢想，只是一把火而已，怎么就烧了整个山头。
这肯定不是任天野给他们出的主意。
但若是有人偷天换日，将他们烧在宣明殿内的那一把火，放到了外面植物茂密的地方，这火不久轻而易举的烧起来了？
元贞从椅子上起来，坐了一个晚上，天都亮了，可露水都带不来丝毫清凉，如今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人头晕脑胀。
他身上披着披风，一只手扶着城楼，冷笑一声道：“本王这个大哥，还真是聪明，这一把火添的，几乎要廊州人死绝！”
“罪不及廊州，不过就是一群难民而已，和真正的廊州没有任何关系吧？”辜宏誉问。
元贞冷静的摇摇头：“可没这么简单，他既然能在这里添一把火，自然也能在这群人的行囊中添一封书信，做实陆敏教唆放火的罪名。”
“走，回府。”
百姓和城防军自成一派，灭火游刃有余，不用元贞继续盯着。
下楼时，及邵灰头土脸的从外面进来，手上还被烫伤一块。
“如何了？”元贞问。
及邵道：“山上火势还是很大，我们已经将周围的树都给砍了，想把火干脆引到山上算了，只要别烧下来就好。”
元贞对及邵道：“你别跟着忙乎了，回府。”
及邵抬手一擦脸上的汗，灰尘和汗水模糊在一起，整张脸看着乱糟糟的。
回到端王府，楚寰汐早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