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美丽传说那件事过后,我并没有向齐唐告状,投诉Vivian滥用私权,他待我也一如往常,看样子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不是我没出息、胆子小,只是思来想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这件事跟Vivian弄得势如水火并不值得,再说了,谁叫我是她男朋友的下属呢,每个月还指着人家给我发钱呢,呵呵。
毋庸置疑,我们已经来到了史上最势利、最现实的时代,仗势欺人这种事并不罕见。
何况又有我无意中窥探到她的隐私这件事横在前头,心里再多不满,也只好先忍气吞声。
没错,在这件事之后,我曾暗自想过,只要她以后不再为难我,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在后来的日子里,Vivian比我想象得还要更不好对付。
为了感谢乔楚那天仗义相助,我在某天下班的时候特意去花店买了一束白百合配上富贵竹,晚上吃过饭之后叩响了她家的门。
开门时她脸上正贴着面膜,从嘴角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词语:“啊,你则么客气干森摸?”
我也够傻的,居然还想了一下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来谢谢你那天的救命之恩。”
她接过花,找了个裂纹玻璃的花瓶装上水,修剪好枝叶之后把花插了进去,又转身进了洗手间,等她出来的时候,一张脸嫩得能掐出水来。
我真是由衷的羡慕她的皮肤,说起来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能净白透亮得像个学生妹一样?
乔楚从垃圾堆里拎起面膜包装给我看了一眼:“我跟你说过这个牌子的救急面膜吗,真的非常好用,哪怕熬个通宵,只要贴上一张,立马光彩照人。”
我皱着眉头撇了撇嘴角:“价格肯定也很光彩照人,你不用费心介绍给我,我肯定用不起。”
意外的是乔楚居然叹了口气说:“这是我囤的最后一片,以后我大概也用不起了。”
明明听出来她话里有话,但出于对朋友的尊重我还是决定不要多嘴去问,话题一转,我跟她说起了Vivian那件事。
听我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之后,乔楚“啪”的一声拍响了茶几:“我靠,这女的够贱的啊,自己跑去你们公司送外卖,被你发现了还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欺负你,你要早跟我说是这么回事,鬼才帮她预定呢,妈了个X的。”
在乔楚话刚出口的那一瞬间,我就震惊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乔楚吗?
要知道在她被冤枉成小三的那一天,被一群人围堵在家门口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她都保持了风度,没开口说一句脏话,今天为了这么点小事,她竟然大爆粗口。
紧接着我才明白过来,她所说的“送外卖”跟我平时说的“送外卖”并不是一回事。
乔楚点了根烟,看起来好像比我还生气:“你不是有她地址吗,要不要我找两个人教训她一下!”
我从没见过乔楚为什么事情动怒,我在任何时候看到她都是一股“这也算个事?”的气势,就像我过去从没见过邵清羽会因为什么事情而躲闪和推辞。
到这时我才突然发觉到,我身边最亲近的这两个女孩子,在不知不觉之中她们都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以前那个总是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邵清羽,她变得有些神魔莫测,而那个总是彬彬有礼,喜怒不形于色的乔楚,她变得有些急切和不稳定。
想到邵清羽,我忽然反应过来,她去云南了!她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去飞去云南了!
这可真不是她的行事风格,以往她去屈臣氏买个卫生棉都要打电话跟我分享一下,如今这是怎么了?
我弄不清楚她们在生活中遇到什么事情,但我想,能让一个女生说话的语气,眼角眉梢的细微表情都发生变化的原因,不外乎是一个人,一份感情。
听到乔楚主动要求为我出头,我忽然释然了,在心里憋了两天的那股委屈也随之烟消云散,我忍不住笑了:“乔楚,你真好。”
她斜着眼睛看着我:“不是我人好,我是看不得那女的仗着自己男朋友有点小钱就给你气受……”顿了顿,她没等我说话,忽然又加了一句:“不过,昭觉,你信我一件事,他们俩长不久。”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一脸笃定的模样:“真的假的?你见都没见过他们,凭什么这么肯定?”
她狡黠的一笑,我就是能肯定。
事实上,证明乔楚的判断力的这个机会,并没有等得太久。
后来我们又东拉西扯聊了些别的话题,顺便一起吐槽电视相亲节目里那些卷着舌头不好好说话的女生,到了十点半,我决定回家。
就在我起身的这一下,乔楚突然说:“昭觉,我后天要去一趟香港。”
我偏着头看着她,这有什么稀奇,你不是隔三差五就要去一趟,仿佛那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吗?
她摇了摇头,眉宇之间涌起几分愁容,这次跟以往不太一样,我不是去买东西,而是……怎么说呢,去完成一个任务吧。
在认识乔楚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跟这样的女生做过朋友。
怎么说呢,她不像我和邵清羽、甚至更多与我们同龄的女孩子那么简单明了,我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别人看一眼就能分明,而她不同。
她的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神秘感,像是生命里裹藏着无数个秘密,你很想去推测这些秘密到底是什么,但如果她自己不愿意让你知道,你就永远猜不对正确答案。
毋庸置疑,我很喜欢她,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份喜欢之中还或多或少的包含了一点别的东西,因为有这一点东西存在,所以我们之间的友情并不是那么对等。
我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会向她寻求帮助,我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也愿意将自己的感受坦诚的告诉她。
反过来,她会为我解决那些我解决不了的问题,也会耐心听我那些细细碎碎的唠叨和抱怨,但她绝不会找我解决问题,也不会把她的烦恼倾诉给我知道。
有点难堪,但事实正是如此,在这段友谊中,她处于一个比我稍微要高一点儿的位置。
但这是一个奇怪的夜晚,在我即将离开她家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突兀的事情。
乔楚忽然叫住我,用非常非常认真的语气对我说,昭觉,如果将来你发现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会不会原谅我?
她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乔楚,虽然我知道她一定有很多副面孔。
她可以高傲,也可以甜美,可以冷酷,也可以装得很天真,但我唯一没有想到是,她可以如此严肃到近乎严厉的程度。
她的神情让我觉得,她接下来是要播报一条国际时政新闻。
但出乎我意料,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仍然用那种严肃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第一反应就是难道她要抢我男朋友吗?
可是立马,我就否定了这个设想,不可能的。
乔楚和简晨烨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相通点的两个人,他们的区别就像是非洲大草原和南极冰川那么显而易见。
一个纯粹的文艺青年,一个纯粹的物质女郎,如此纯粹的忠于自己身上的标签的两个人,就算是拿枪逼着其中一个去爱另一个,也不可能实现。
其实只有短短几分钟,但这几分钟在我的脑中却像是被延长了很多倍,直到我彻底回过神来。
我收起之前嘻嘻哈哈的那副神情,用与之对应的严肃姿态,认认真真的回答她。
乔楚,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情,只要你有你的苦衷,你有你的道理,我就一定不会怪你。
只要你让我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我就一定会原谅你。
而此刻正在千里之外的云南的邵清羽,她坐在一家饭馆的二楼,往下看正对着人潮川流不息的街道,成群结队的游客们缓缓踏过石板路和大石桥。
她披着街边小店里挑的艳红色披肩,刚刚吃过腊排骨火锅的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油渍,对面的人递给她一张纸巾,她笑着接过来擦拭了一下嘴角。
很久了,这种温馨的感觉已经很久不曾感受过了,她心里默默的想,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都这么美妙,为什么这种美妙不能持续得长久一点。
又坐了一会儿,她提议说:“我们去桥下放一盏花灯吧?”
那人点点头,你想去就去。
桥下卖花灯的小贩跟从前一样多,不,甚至比从前更多。
邵清羽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是跟蒋毅一起,她拽着蒋毅非要买两盏花灯,蒋毅觉得这件事实在太他妈傻X了,誓死不从,两个人差点为了这么点小事吵起来。
最后呢?
邵清羽站在淌淌流水边,模模糊糊的想起当时的景象,最后蒋毅还是妥协了,他们买了两盏花灯,像所有相爱中的情侣一样默默许愿要白头到老,或许还说了些类似于岁月静好之类的话吧,记不清楚了。
他们的花灯随着水流缓缓而下,很快就与其他花灯混在一起,邵清羽静静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静静的想,天长地久这种事,不到古稀都不能算,但曾有过这么一段,隔着岁月咂咂嘴,也能品出人生一点好滋味。
两天之后我在公司上班,正帮齐唐打一份表格的时候,乔楚的电话进来了。
接起之前我还琢磨着莫非是想问我需不需要什么香水化妆品?哎呀乔楚真是太慷慨了,一定是知道我没钱,打算送给我吧。
我正沾沾自喜着,电话刚一通,乔楚就在那头尖叫起来:“昭觉!求你个事!十万火急!”
“你说!”不自觉的,我也被这种紧张的情绪传染了,马上进入了备战状态。
“我现在在机场,刚刚去换登机牌才发现我他妈的忘带身份证了。我知道你现在在上班,但是你听我说,你比我离家近,只有半个小时了,我来不及回去拿,你能不能帮我跑一趟?”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说完“OK”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呀,老板,我这是要翘班哟!
乔楚一听我答应下来,连着舒了几口气:“我家的备用钥匙在电表上面,你打开电表那个铁箱子就能摸到,身份证……我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在我卧室里的梳妆台上,你拿到之后马上打车来机场找我,我会在门口等你。”
我挂掉电话,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齐唐打,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出了公司,奔进了电梯,奔入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在我的指挥下,又一脚加速奔向我住的小区。
在这一路仓促的狂奔中,我内心竟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当我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之后,我终于分析出这种欣喜的来源,那就是——我终于也能帮上乔楚一次忙了!
按照她的指使,我打开铁箱子,果然在电表上面摸到了一把钥匙,顺利的开了门之后,我连换鞋的环节都省了,直接蹿进了乔楚的卧室。
她卧室里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应该是前几天点过香的缘故,我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摆在梳妆台上的身份证。
戏剧性的一幕,是在我拿起那张小小卡片的时候。
完全是出自自然反应,我随手拿起那张身份证,翻到有照片的那一面,就看了一眼,我立刻呆住了。
从公司到乔楚家一路上分秒必争的我,在此刻,犹如被人施法落咒了一般,完全不能动弹。
如果不是照片旁边的名字清清楚楚写着“乔楚”两个字,我真怀疑我是不是拿错了一张身份证,因为……因为……因为这张照片上的人,分明就不是我认识的乔楚啊!!
一直到车开上机场高速,我都没能从这种错愕和震撼中苏醒过来,那张小小的卡片被我握在手里都握出汗了,我仍然没有消化掉这件事。
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在机场门口,我见到了美丽的乔楚,她穿着黑色的外套,背一个巴黎世家的机车包,容貌气质都与身份证上那个姑娘有着天壤之别。
坦白说,身份证上的那个女生并不是多难看,但,非常平凡,充其量只能算个路人甲,绝不可能与我面前这位光彩夺目的大美女相提并论。
我木然的把身份证交给乔楚,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深究这件事:“我赶时间先走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我点点头,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同时吞下去的,还有我满腔的疑惑。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我经常为此分神,甚至在某次开会的时候,齐唐在前面讲话,我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脑袋里也不自觉的在思考这件事。
“叶昭觉!”齐唐忽然当着全体员工大喝一声。
被叫到名字的我就像是被电了一下,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像个小学生一样应了一声“到”!
大家都笑了,齐唐盯着我那副傻样看了半天,忍俊不禁的问我:“我刚刚说的内容你都听到了吧?”
我听到了个屁!
但我不能这么回答啊苍天,我只能硬着头皮,挺起我倔强而骄傲的脊梁告诉老板——是的,我都听到了!
“那么……”齐唐眼睛里的笑意更浓厚了:“那这个事交给你去做,应该没问题哦?”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看齐唐那个不怀好意的笑我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然而,最终,我听见自己当着所有人说:“没问题。”
齐唐满意的笑了,那我就拭目以待吧,大家可以散了,一起期待叶昭觉的工作成果吧。
他说完这句话,居然还假模假式的鼓起了掌,其他人不知道是真心期待,还是为了迎合齐唐,也跟着他一起热烈的拍起手来。
我的脸红了,接着又黑了。
谁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车到山前就是个死啊!
散会之后,我找准时机偷偷的潜入茶水间,如我所料,只有平日里跟我关系还不错的苏沁一个人在泡奶茶。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哎哟苏沁,快救我!”
她被我吓了一跳,奶茶差点泼出来,但我也懒得道歉了,一把抓住她:“快救我!今天开会的时候齐唐到底说什么了我根本没听啊!”
苏沁端着杯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没听到也敢乱应啊,这活儿可是费力不讨好,我们都躲着呢!”
霎时之间,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那晚在家里,我对着花花绿绿的电视屏幕叹了无数口气,也没心思去纠结乔楚那档子事了,想到白天苏沁跟我说的话,我真是心烦意乱得想跳楼。
在我再一次叹气之后,慢性子的简晨烨也沉不住气了,他拍了拍我的脸:“叶昭觉同学,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
我无奈的看着他,说还是不说呢,说了他也帮不上忙,不过多一个人跟着烦心,不说吧,我要是被这件事憋死了,真的,不甘心啊!
简晨烨静静的看着我,那眼神浩瀚如深海,充满了宽容。
终于,我决定还是说吧。
如苏沁所言,这是一个在“齐唐创意”人人都避之不及的项目。
从表面上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女性内衣的平面广告,一般的套路也就是找个商业摄影团队,再找一两个年轻貌美胸围傲人的女孩子,拍几张时尚大片就够了,如果预算够充足的话,还可以考虑请个明星。
但这件事棘手的地方在于,甲方有指定的人选。
不是明星,是甲方老板的二奶。
苏沁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深深的同情:“其实齐唐是不想接这种单子的,但这个甲方老板跟齐唐他爹是好朋友,不知道是老同学还是早年一起创过业,反正是老交情。对方跟他爹一说这事,他爹就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苦得齐唐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我还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又怎么样呢?拍就是了啊,管那女的是二奶还是三奶啊。
苏沁深深的叹了口气:“要这么容易就好了。”
“原本拍摄的计划定在八月,想着拍摄最多也就两三天的事情,后期修片最多也就一个多礼拜,同时还可以联系杂志那边做计划,谁能想到,坏就坏在那女的是个超级事儿逼!”
“最开始的计划是定在棚内拍,她说不行,说自己不是专业模特又没学过表演,在棚内对着一大堆人会紧张,于是我们只好修改拍摄方案,拍棚外,想着换个环境说不定她会觉得轻松自然一点。我们的人跑了好几个地方去踩点,最终选在岑美大厦的顶楼天台上。齐唐还抽空亲自去看过,那里楼层够高,视野开阔,周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遮挡物,光线也好,想着她应该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吧,结果……”
我心里咯噔一下。
“结果,这事儿逼去看了一下,站了不到五分钟就说不行。”
苏沁尖起嗓子学着那个女人的声音说:“这怎么行呢,头顶上这么大太阳晒着,我可是敏感性肌肤,晒半个小时就脱皮了,晒个一整天下来还不变成非洲人吗,不行不行,不拍!”
“她这么一弄,摄影团队也不干了,遇到这么个刁蛮的家伙谁还能没点脾气啊,摄影师当即就带着助手走了,看在齐唐的面子上冲我们的人丢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搞定她,什么时候再联系我。”
“这女的有多奇葩你知道吗,她比摄影师还不高兴,转身不知道是去马尔代夫还是去普吉岛玩去了,妈的,她穿个比基尼去海边就不怕晒了,真他妈装逼。”
“但我们这边还是一直在积极的跟她沟通,问她有什么要求,她要是提得出来我们都会去协调安排,尽量满足她,但问来问去她就是一副白莲花的样子说,我不懂这些,你们决定就好了呀,但我们把计划拿给她看吧,她又总是鸡蛋里挑骨头,横竖是个不满意,最后两手一拍说,不如还是去最开始岑美的顶楼拍吧。”
“你也知道,S城哪里有什么夏末秋初啊,脱了裙子就得穿棉衣的地方,真正的好天气加起来就那么一个星期,全被她自己给耽误了。眼下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上周我们又去试了一下,她脱掉外套就喊冷,旁边热饮大衣都给她准备好了,还是没拍成。最后谁都不愿意伺候了,回来都找齐唐诉苦,所以今天才要开这个会啊。”
苏沁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完之后,又是一声同情的叹息:“昭觉啊,你怎么偏偏就在那会儿走神了呢?”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要是世上有后悔药,我真是借钱也要去买一颗来吃。
“那……你怎么想?”简晨烨问了一个类似于废话的问题。
我倒头往他身上一靠:“哎,仰人鼻息,只好随机应变啦。”
电视剧播完了,现在是无聊的广告时间,我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平稳,克制住自己的沮丧和灰心。
就像自我催眠,我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我一定能想出办法,以往那么多困难我都一一对付过来了,这一次我也一定能够解决,我一定可以……
“昭觉,如果我足够有钱的话,你就不用强迫自己去忍受这些人,这些事情,一切都是我的错。”
像有一双强烈的光打在眼睛上,穿过了薄薄的眼皮。
我猛地一下睁开眼睛,牢牢的看着简晨烨。
我有多久没有认真的看过他了,这个我深爱着的人,是什么东西隔绝了我们。
他紧紧的皱着眉,眼睛里盛满了沉重的哀愁和苦闷,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有多久没看过他欢畅的笑容,是现实生活,还是我,逼迫他有了这副疲惫而无奈的面容。
每每我口不择言,将一切艰辛苦难归咎于他的理想主义,将我的焦虑和狂躁全部施之于他,每当我低落,我抱怨,我迁怒于命运的不公,那些时刻,我并没有真正的意识到,每一次,我都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尊严。
又或者,我明明意识到了,可是我假装没有。
我像世上所有庸俗的女人一样,利用性别优势,将自己的苦恼和压力转嫁给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
我第一次如此惶恐,为自己从前的所言所行感到无比的害怕和悔恨。
我如此深切的感觉到,我们之间已经出现了不可修复的裂纹。
我们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彼此不过两拳的距离,但事实上,我从未感觉他离我这样遥远
并不是每一次握手言和,都能够抚平伤害。
对此我们心知肚明,同时我们对此,亦无能为力。
[3]
接下了齐唐算计我的那枚烫手山芋之后,我消沉了一天,仅仅一天。
第二天我就打起精神来做功课了,从小到大我经历过不少困难,虽然并不是每次都处理得很好,但至少我明白一件事。
逃避和抱怨是没有任何益处的,唯有振作起来全力以赴的去解决问题才是上策。
唔,这么说起来,其实我还是蛮励志的一个女青年。
说动手就动手,在联系好拍摄团队,确定好拍摄时间之后,我开始静下来心来研究那个二奶。
同事们提供给我的,有价值的信息少得可怜,从那些资料上我获得的信息只有她叫陈汀,星座是双子座,C城人,然后就是她的手机号码加微博。
我嘴里一口老血没地方喷,我对同事们的感情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们多给我一点帮助是会死吗?
没办法了,我只能孤军奋战了,打开我那万年不更新一次的微博搜搜她的微博看看吧。
说起我的微博,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刚来公司时有同事问过我,叶昭觉,你微博叫什么?我们互粉一下呀。
可我都摇着头推辞了,我不玩微博。
这件事一度被他们当成笑话,这个年代,新闻联播都有官方微博了,居然还有人不玩这个,叶昭觉该不是从清朝穿越过来的吧!
他们要笑我也只好随他们去笑,这方面我确实有点老土。
微博刚时兴起来的那会儿我就注册了,有事没事的也写几句内心感悟,可时间长了,我首页上不是这个秀自己买的Prada,就是那个PO自己的Chanel,最后在邵清羽一次意大利之行的疯狂刷频之下,我对微博彻底丧失了兴趣。
但,我说过我是一个敬业的人,为了工作,我愿意重启这扇信息大门。
这么久没登陆,粉丝数字还是个可怜兮兮的两位数,首页上还是那些老面孔。
只是,邵清羽刷屏未免也刷得太过分了吧,我大致一看,几乎全是她的旅游照和当地食物的展示,再对比一下我的生活……谁说投胎不重要?
一路看过去,从那些定位可以推算出来,她先是去了大理,接着又去了双廊,然后在丽江待着,配了一张自拍照发微博说“每天的阳光都这么好,真幸福”。
呸!S城没太阳晒吗?矫情!
就在这时,我眼睛一尖,似乎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在某张她拍的旅馆房间内部陈设的照片中,我看到了一双男人的鞋……
我不可能弄错的,邵清羽向来打死不穿运动鞋,那双耐克不可能是她自己的。
忽然之间,我有些错乱,这是怎么回事?她艳遇了?还是正正经经恋爱了?是遇到了新的人还是和从前某一任复合了?
面对所有的可能性,我心里很乱,只是说到底,有一点我不明白,她怎么可能不告诉我?
从学生时代开始,邵清羽喜欢上什么人,我比那个男生本人都先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好用的护肤品,不管我买不买得起,她都会推荐给我。念大学的时候,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但她住在我的宿舍里的时间比住自己宿舍时间还多……
我们一直是对方最好的朋友,至少在我看来是。
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我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就像是清晨的迷雾渐渐散去,虽然还不是完全清晰,但万物已经逐渐凸显出它们大致的轮廓。
我承认,我其实有点难过。
但现在不是缅怀友情的时候,我甩了甩头,像是要把那个爱管闲事的叶昭觉从脑子里甩出去,然后我按照同事们给我的资料,搜到了陈汀的微博。
她的微博内容可谓乏善可陈,转转星座,转转心灵鸡汤,昨天做了个指甲晒个图,大家觉得好看吗?今天我又来XX餐厅吃饭了,这里的猪手煲鸡真是太好吃啦。
我认认真真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把她近一年的微博大致都扫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真是一个完全没有灵魂的女人的啊……
而我这边,除了多认识了几家餐厅,几个时装品牌之外,调查工作基本上可以说毫无进展。
怎么办呢?我托着腮望着天花板,她喜欢YSL,我总不可能去借钱买个YSL贿赂她吧,我他妈的也喜欢啊……
鼠标无意中点进了她关注的一个微博,头像是个小女生的自拍,很久没更新了,最新的一条内容是转发某个插画家抽奖的微博,转发语是“唉,又没抽到我,运气真差”。
我顺势点开了那个那条微博的评论,竟然看到了陈汀跟这个小女生的互动。
“丫头,这人是谁啊?”
“我最喜欢的插画家啊,他所有的作品我都收集了,上次他来我们这里签售可是我要上课,请不到假,我还哭了一场呢。”
“傻不傻啊,切~”
“哎呀,姐,你不懂。”
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
什么?不是这样说的吗?你管我!
在我试图从陈汀的微博中去搜获一些有用的信息的时候,Vivian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上次那件事之后,她看我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后来又陆陆续续搞了几次这样的事情交代给我去做:什么她喜欢的明星周末要来XX节目录制,让我帮她想办法弄两张票啦。
什么她想买的某款腮红S城全城缺货,让我去找BA想办法调货啦。
什么她期待了多久的电影今晚首映但是已经满场了,但她不管她就是要看啦。
……
我已经数不清楚这样临危受命已经多少次,而且她越来越过分,刚开始还只是在我工作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打来找我,到后来我甚至会在深夜里接到她的“我家网络断线了,你帮我订张机票呀”的要求。
就连简晨烨都看不过去了,好几次跟我讲,你该认真的向你老板反映一下了。
但我一直忍耐着,不是因为我害怕Vivian,而是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好像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这次,当我为了陈汀的拍摄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Vivian又来火上浇油了:“叶昭觉,你能不能去我家帮我收个快递啊,我现在在做头发,走不开诶。”
不夸张的说,我听到她的声音就想揍她一顿,但我还是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那你让快递员放到物业管理处去呀。”
“不行啦,这是我特意找人从意大利代购的包包,很贵重的,放在物业那儿我怎么放心嘛,哎哟,麻烦你跑一趟啦,又没多大的事。”
“可是我现在在忙工作呀!”如果Vivian是用facetime打给我的话,那么她现在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工作的事情可以加班再做嘛,哎呀,怎么让你帮这么个小忙你都不肯……”
原本她接下来好像还有一连串的话要说,可是,被我一个很简短的句子给堵回去了:“是的,我不肯。”
我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没有给她再啰嗦一个字的机会,并且我还做了一件早就想做的事情。
我把Vivian的号码,扔进了黑名单。
去他妈的,我受够了。
做完这件事之后我整个人神清气爽,当天晚上就多吃了一碗饭。
晚饭时间过后,我给一个大学同学打了通电话,两人寒暄了几句,问候了一下彼此的近况,我便开始回忆当年:“我记得念书那会儿,每次放假回来你总会从家乡带一些好吃的分给我们,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艾叶糯米糕和桂花糕,香甜软糯,馋死人。后来我在网上也买过一些,总觉得不是当初那个味道……”
虽然我打这通电话的确是另有目的,但言语之中的唏嘘感慨却不是假装出来的。
老同学性格爽快直接:“网上那些真空包装的,机器做出来的东西怎么能跟手工做的相提并论,以前就跟你们说过,这些东西还是自家做的好吃,看你这么可怜,给我个地址,我寄点给你好啦。”
一时之间,我有些心绪难平,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当年的校园生活吧,虽然清贫,但却也有过实实在在单纯的快乐。
挂电话之前,我由衷的说了一句“谢谢”,老同学还是那么大嗓门:“谢个屁,你爱吃就好,吃完再跟我说。”
挂掉电话,我发了会儿呆,简晨烨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才回过神来。
“怎么突然跟别人要东西吃?”他故意笑我。
我懒得跟他解释太多,话题一转,简晨烨,我有事求你。
第三天上午,我收到了两份快递,拆开一看,正是我需要的东西。
看着桌上摆着的这两份东西,我百感交集,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我知道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就算无法让所有人都满意,我也没有遗憾了。
午休时间过后,我给陈汀打了一个电话确认明天的拍摄计划:“陈小姐,我是齐唐创意的叶昭觉,明天由我负责你的拍摄,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现在跟我讲,我会尽我所能做好准备。”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慵懒,大概是刚起床不久的缘故,语气倒也还算和善:“我没什么要求,明天再说吧。”
结束通话之后,我攥紧拳头告诉自己,过了明天就皆大欢喜,一定要扛住!
就在此时,Vivian从我工作台前飘过,一闪身便进了齐唐的办公室。
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二十分钟之后,齐唐的QQ闪动起来:你进来一下。
我长叹了一口气,是死是活,随便吧。
一进齐唐的办公室,我就看到Vivian那张怎么都掩饰不住得意的脸,真奇怪,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分明觉得她是个美女,怎么今天再看到,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讨厌。
齐唐脸上没有太明显的表情,我无法看出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但,就算是猜也能猜到,一定是Vivian恶人先告状,在他面前说了我的不是。
在齐唐开口之前,我已经想清楚,如果他要混淆黑白,为Vivian打抱不平,那么我二话不说就甩手走人,我他妈不伺候了还不行吗?
“听说前两天,你因为工作忙,不愿意去帮她领取快递,有没有这回事?”
“有。”我很干脆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你帮过她其他忙吗?”
“嗯。”
齐唐眯起眼睛看着我:“比如呢?”
好,Vivian,你可看见了,是齐唐自己要问的,可不是我叶昭觉在你背后做小人:“我曾经在非工作时间帮她向美丽传说临时预约过美容服务,你知道那地方多变态的,我一个平头百姓哪有什么门路,最后还是通过我一个闺蜜找朋友才搞定,说起来,我还欠我闺蜜人情呢。”
“还有,后来她喜欢的那谁,一个明星,来录制综艺节目,她非要去看现场,叫我帮她弄票。我靠,你知道那明星多红吗?我找电视台的朋友都弄不到票,人家粉丝那么多,谁都想去现场看男神好吗。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泡了几天的贴吧,进了无数个粉丝群,才找到那个明星粉丝团的团长,厚着脸皮昧着良心骗人家说我妹妹得了很严重的病,差点快死了,就是因为偶像的力量才得以康复,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有生之年,亲眼看看自己喜欢的偶像真人是什么样子,而不是只能在电视里,在海报上一睹这个明星的风采,我说得连自己都快相信了,人家才答应匀一张票出来。”
我越说越亢奋,越说越顺溜,完全陶醉在自己舌灿莲花的好口当中,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Vvian脸色已经铁青,而齐唐的眼睛里,笑意越来越浓。
罄竹难书啊Vivian,我不算不知道,一算账才晓得我给她做了多少次牲口啊!
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有点多。
Vivian眼睛里要是能放飞刀,我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齐唐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我:“渴不渴?”
反正话都说开了,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索性坦然一点,接过那瓶水便咕隆咕隆喝掉大半瓶。
齐唐沉吟了一会儿,问我:“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他的眼神中有些怜惜的意味,我想了想,回答他:“我不愿意你为难。”
这句话说完之后,我便知道,我彻底得罪Vivian了。
齐唐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他的眼睛亮亮的,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要过来给我一个拥抱,然而,他只是坐在位置上,轻声对我说,你去做事吧。
在我退出那个房间之后,齐唐跟Vivian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有弄丢我的工作,我安全了。
之后我又忙东忙西的为明天的拍摄做了很多预备工作,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突然之间我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一抬头,我便看到Vivian直挺挺的站在我的工作台前。
她冷笑着盯着我,目光凌厉,语气冷酷:“贱人。”
我心一沉,却也不甘示弱:“比你呢?”
她不理睬我的回击,仍然冷笑着:“别以为在齐唐面前装装可怜他就会看上你,看看你这个穷酸样,脱光了,齐唐也不碰你。”
她的声音很响,分明是故意要让我难堪,眼露凶光,好像随时会从包里掏出一把枪来对着我“突突突”。
同事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离得远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眺望着我们,离得比较近的就干脆跑过来围着我们,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七嘴八舌的问,怎么了,怎么了,好好的吵什么?
Vivian更得意了:“做人呐,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要不怎么老话都说,丑人多作怪呢。”
那一秒钟,我的确想扇她一耳光。
但一秒之后,我瞟到了桌上那两份物品,便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自己。
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在这份工作中付出的所有努力,我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在大庭广众之下搞砸自己的形象。
走到今天不容易,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
生平第一次,我的理智占了上风。
我懒得跟她废话,坐下来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桌面,得不到回应的Vivian恼羞成怒,伸出手想把我桌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去——另一双手拉住了她。
齐唐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他一语不发,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他的怒气,Vivian几乎是被他拖出公司的。
我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围观的同事见我这个样子,便也就渐渐的散了。
下班之后,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我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只想赶快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可是,齐唐叫住了我。
他抿了一下嘴唇,神色中有些闪躲,但他最终还是说出来了:“你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饭。”
这不算是我和齐唐第一次在工作时间之外单独相处,但坐在他的车上,眼看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我仍然有种形容不出的诡异的感觉。
他的车里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我觉得很好闻,却又分辨不出是什么香。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却猜出了我的心思:“是依兰。”
我抱着那两份快递,轻轻地“哦”了一声,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你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他也注意到了。
“明天要用的东西。”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反而引起了他的兴趣:“送给陈汀的吗?是什么?”
我有点不耐烦:“关你屁事,少废话。”
被我这么一抢白,齐唐有点发窘,过了一会儿才说,陈汀可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你这礼物要是什么香奈儿五号之类的,我劝你还是别浪费钱,自己留着用吧。
我冷笑一声,别以为全天下的女的都跟你家那位似的,俗。
这下齐唐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到达齐唐大力推荐的那家西班牙餐厅时正赶上饭点,举目望去全是人,还有不少是老外。
齐唐面上有些得意,本城属这家的海鲜饭做得最正宗。
我顺手拿过菜单翻了一下,我擦,一个ZIPPO大小的吐司上放点金枪鱼,他们就敢卖20!再往后翻翻,一份奶油芦笋汤居然售价68!!
我“啪”的一下合上了菜单,老板,无功不受禄,我先走了。
说完我就起身要走,齐唐一把抓住我,有点惊慌又有点不理解,你搞什么啊,又不要你掏钱。
虽然不要我掏钱,但是我也心疼啊!
我们僵持了一会儿,我说,既然你非要请我吃饭,那我来选地方吧。
“这就是你选的地方?”齐唐脱掉了外套,把衬衣袖子挽起来,有点狼狈的躲着那些上菜犹如耍杂技似的服务员。
我看得出他很不适应。
这个门面落魄的小店,以前是居民家的房子,后来被人盘下来开饭馆,环境跟西班牙餐厅当然没法比,但菜的味道却是一流。它藏在这条老街里边,一般人根本找不到,我也是某次跟着闵朗和简晨烨一块儿来才知道。
我拿茶水替齐唐把碗筷涮了一遍,又涮自己的:“你别看这里脏兮兮的,待会儿吃起来你就知道了。”
我点了一份招牌蒜子鳝鱼,平锅排骨,要了一份清炒木耳菜,齐唐还想再点,被我果断制止了,够了,多了吃不了也是浪费。
上菜的速度很快,主食我要了两份酱油饭,齐唐从拿起筷子那一刻,就没停下来过。
这个神经病,他最后竟然吃了四碗酱油饭!
吃完之后,他擦了擦嘴,心满意足的对我说:“真好吃,下次我们再来。”
我没搭理他,拿着手机一通摁。
又休息了一会儿,他叫服务员买单,正在这时,我把手机亮出来给服务员看:“呐,我发了微博@了你们店,少收我们两份酱油饭的钱噢。”
服务员看了一下,确定是真的,立马在账单上减了十块钱。
我转过脸去,看到齐唐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
送我回去的路上,齐唐一直面含微笑,那是一种说不上来什么意思的表情,或许他在等我开口问他,可是我没心情,我满脑子都是明天陈汀拍摄的事。
到了小区门口,我示意他停车,不用送进去了。
齐唐叹了一口气,到这时才终于说到这顿晚饭的主题:“我不是个习惯道歉的人,但我必须要对你说对不起,今天在公司Vivian对你说的那些,还有之前她对你做的那些……我深感歉意,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我看着他,勉强了笑了笑,其实,也不怪他。
他说他不是一个习惯道歉的人,但在我们认识的这短短两个多月里,这是他第二次向我说对不起。
“私人情绪是一码事,工作是另一码事,你放心,我分得清楚,明天我还是会全力以赴的。”
齐唐盯着我看了很久,看得我都有点不自在了,他的眼神有一种过去两个多月里从没出现过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能察觉到异样。
本能告诉我要离那样东西远一点。
最后他说,你下车吧,回家好好休息。
他给我的感觉让我原本以为不止是这样而已,可是,偏偏就只是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