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人如海一身藏

東京飄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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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地方,如果你去的次數足夠多,你可能反而會不知道該怎麽講述它。

就像你在最愛一個人的時候,半夜醒來,會突然記不得他的臉。

在我動完第二次手術醒來的那個清早,L送早餐來病房給我,是前一天晚上去餐廳裏打包的鴨油燒麥和牛奶山藥粥。忍著傷口的劇痛和全麻過後的暈眩,我竟然全吃完了。

“胃口還是蠻好的啊。”他說。

“30多個小時沒吃飯沒喝水咯,”我示意他扶我起來走走,稍微活動一下:“麻藥還沒代謝幹淨,頭好疼。”

早上六點多,住院部走廊裏一個人也沒有,清潔工剛剛拖過地,大理石地麵光滑得讓人不敢邁大步子。玻璃窗外,是剛從睡夢中蘇醒的北京,空氣裏還沒有太多雜質,很清透,也很溫柔。

他問我:“你出院以後想做什麽?”

我看著三環的方向,國貿那幾棟樓真高,看起來像是擦著天空一般,心裏忽然湧上一股莫名的委屈:“我想去旅行。”

“想去哪兒?”

想去一個沒有危險的、距離近一點兒的、不用坐十幾二十個小時長途飛機的地方,想去一個吃得好、住得好,還能逛逛街買買小東西,拍點好看的照片的地方。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的瞬間,“東京”這個地名,已經準確的出現在我腦海中,它符合我預設的一切標準。

它就是那個答案。

而等我真正去到東京時,已經是兩個多月以後了。

在這期間,傷口的表皮雖然已經愈合,但裏麵還是隱隱作痛。為了洗頭方便一點兒,我把頭發剪短到了前所未有的長度,心裏很不舍得,但沒有辦法。

這趟旅行,很大程度上是我其實是想安慰自己。

在羽田機場落地,走出機艙,看到停機坪裏有一架飛機,機身布滿了巨大的hellokitty圖案,我雖然並不喜歡kitty,但看到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輕輕的“哇”了一聲,覺得非常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