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看着他,轻声说:“祭坛,红雾,你是那个七只眼的怪物,同样也是婳。”
“我并不是她。”
先祖终于开了口,语气低落:“如果说,你的亲人活在画的世界里,那将是一种磨人的煎熬。”
“因为你知道,他们没有未来,就连情感,都是固定好的。”
“一次...两次..无数次....”
我握了握拳,肯定道:“因此,你给她起了个名字,婳。”
“对,她是我活着的念想,但你不能说她是我自己。”
“她有独立的意识。”
我大概理解先祖的话语,沉默许久,嗤笑一声说:“就像你我容貌虽然相同,但都有拥有自己的灵魂。”
“其实对我来讲,无论你是先祖还是七目怪,都不重要。”
“因为我很弱小,面对你们任何一个,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所以,你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它。”
它,指的自然是三目。
我知晓了前因后果,对于往昔种种诡异有了概念,懂得自己路途是怎样的。
但...这都不重要,我只想解决眼前的事情。
“至少此时此刻,你无法杀我。”
我再次开了口,盯着他凝声说:“只要你把欢欢还给我,之前的种种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先祖有些惊讶,然后笑着说:“我顶多算是念想,你却是成了心魔,难道...就不用担心以后的循环?”
循环,自然是担忧的。
但那个时候太过遥远,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我之前并未骗你,欢欢在哪里,需要问你自己。”
问自己?
我眉头紧锁,不解道:“你并未否认七目怪的身份,除了你...还能有谁?”
先祖闻言摇了摇头,说:“那是你的世界,为何非得是我?”
“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再跟他打哑谜,语气逐渐冰冷。
“自然是字面意思。”
先祖依旧风轻云淡,笑看着我。
“我虽然很弱小,但也具备伤害你的能力。”
“道一?”他一语命中。
我不予否认,自己的神魂化为雕像,想必其因就是三目留下的道一。
“你就不能多思考一会儿?”
先祖有些无奈,接着说:“我之前跟你讲过,循环是我们的生命,从出生到结束的岁月,是我们的世界。”
“所以,那片世界是以我们为中心运转的,因为我们就是那片时空的道一,如果说我们死亡,或者说道一丢失,将会被世界驱逐排斥,灰飞烟灭。”
“你说我是七目怪,算是讲对了一半。但你说我是婳,则是大错特错。”
“你要明白,我们存在的根本,是因为体内的道一,它是生命源泉,同样也是封锁牢笼,因为我们一旦合道,就会被困在岁月里。”
“所以,我没有能力跨越岁月去吞噬上一世的自己,乾策没有,陈山泽没有,你也不会拥有。”
我感到疑惑,看了一眼婳,说:“对于世界来讲,我们是另类,所以不应该有她的存在。”
“可是...她不仅存在,并且还能在我们之间互相穿梭。”
“而她,曾忍不住想吃掉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才是七目怪。”
“若是这样,你的定位又是什么?”
先祖点头,轻声说:“不错,你口中的七目怪是她,至于我...是她的一份子。”
一份子?
我闻言惊愕,按他这话想的话,莫非......
“简单来讲,我们被她吞了,但不是迫害,而是自愿。”
我睁大眼睛,顿了两秒,问:“你们想创造另一个三目?”
“算是?”
先祖自嘲一笑,摇头说:“我们想要往前走,而不是一直停留,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但很可惜的是,我们还是太弱,难免做得再小心翼翼,依旧引起了三目关注,在吞噬陈山泽道一时,他的神力就被收走了。”
“然后...你出生了。”
我皱了皱眉头,再次问道:“你们没有对我师尊出手?”
“没有,因为他跟我们一样,不甘心停留在岁月,想要通过其他方法前进,甚至发现了我们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他很强?”
我察觉出了不妥,大家同为道一,师尊怎么可能比别人强?
不对...不对...
问题在道一。
我想到了某个节点,不可思议的说:“你的意思是,我师尊并未合道?”
“准确点讲,是没有融合道一。”
先祖补充着,又解释道:“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独留岁月,二是冒险一搏。”
“你师尊选的后者,而你我...选的是前者。”
我全身一僵,自己...已经选过了?
是的,自己吞噬三千大道,神魂石化,里面封锁着道一。
可...那不是师尊的世界吗?
“所以我悟的道一,是师尊的......”
“原来是这样。”
我心中恍惚,细细思索许久,说:“我原本应该在自己的世界里合道,但受到三目的推动去了师尊的岁月,把他舍弃的道一悟了出来。”
“然后...我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不出意外的话会再次合道,直至窥见道一真意,彻底掌控世界。”
“不对,我体内还有陈山泽的神力,师尊在前,他居中,我在后,三目是想把我们的岁月融为一体,从而填补空隙。”
“所以在我的世界里,出现了所谓的转世神灵,他们来自陈山泽的道一,以及师尊的岁月。”
“因此,我的道一要比你们强上许多,对婳来讲更是**极大,所以她才忍不住想要吞掉我,原因是...她由道一组成。”
我渐渐挖出了关联点,脑海中的逻辑逐渐全面。
不过,婳是如何诞生的?
这个问题,就像游戏里的漏洞,存在的很不合理。
“还没猜出来吗?”
我实在想不出来,对他摇了摇头。
“答案,在我之前的话里。”
我不知他为什么非要让我猜,但心中也确实痒痒。
那就好好琢磨琢磨。
我脑海中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幕,再与先祖的话比照,不放过任何细节,进行分化与整改。
这是一个很劳神的工程,我就一直想着,直至心中有了猜测,便问向他:“如果说,我没有吞掉师尊的道一,他的世界会是怎样的?”
先祖闻言笑了笑,说:“答案不就在眼前吗?”
我闻言看向婳,心中不由明悟,道一是世界法则,万灵皆可参悟。
而婳,应该就是参悟出道一的生灵。
“她不是你世界里的生灵。”
我若有所思的说,因为他融合了道一。
“她是我家妹。”
但先祖则是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们世界里的道一,是三目从过去里择选出来的,无论是谁掌握,都很难继续前进,她也不例外。”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不像我们是偷渡来的,而是这片世界本就存在的生灵,有着真实的前世今生。”
“所以...他们无法像你我一样,可以永恒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而是会不断轮回,像岁月似的,无止境向前走着。”
“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循环,到了某个时间点会陷入死亡,等待着下一次新生。”
“你知道的,道一是三目给我们的,就像一块肉被切成无数条,其实皆为同源。”
“因此,我小时候有婳,乾策小时候也有婳,陈山泽直到被吞噬,都在拯救婳,而你...一直在寻找她。”
我愣在原地,下意识扭头看了她一眼,说:“所以你们除了吞噬道一之外,还在唤醒婳的转世?”
话落,我自己又是一怔,脑海中不由想起红雾与祭坛,七目怪站在上面祈祷,跟前躺着的...应该就是欢欢。
“是的,只有唤醒她的记忆,我们才有继续往前走的可能。”
“而你口中的七目怪,其实就是桥梁,我们这些不甘心停留的人,会融入她的身体内,为她提供力量前进,达到延续目的,顺而吞噬道一。”
我皱了皱眉,问道:“若按你这意思,欢欢是婳的转生,她长眠不起的原因,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在作怪?”
“是,但你不要误会,这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也不是故意针对你女儿。”
“事实上,我们是在保护她,而不是要害她。”
保护她......
我心中纠结,倒不是说不相信,而是无法揣摩婳的定义。
“我听你讲述,从始至终,三目似乎都不曾针对过你们。”
“甚至可以说,它仅是收回了陈山泽的道一,然后指引着我填补空缺,并未对她出手。”
先祖闻言一笑,回道:“我们很弱小,比起道路的缺陷,显得不值一提。”
“所以它并不是放过我们,而是暂时搁置到了一旁,待修复好棋子后,才会对我们出手。”
“而你,就是它修补的棋子。”
我听到一怔,若有所思的说:“你们代表了七段岁月,再加上师尊不合道一,以及陈山泽的死亡,共有九段岁月陷入混乱,让三目不得不出手补救。”
“不,是十段,你也是其中之一。”
先祖纠正了我的猜测。
“我?”
“对,你。”
我感到不解,问道:“我的时空并未混乱,甚至很有可能被三目监测,应该是颗修补的棋子才对。”
但先祖闻言,则是摇头说:“你确实是修补的棋子,但也是混乱的根源。”
“此话怎讲?”
我猜测不透,对他问道。
先祖顿了两秒,解释道:“岁月是无缝相连的,不存在空隙,就像棋盘上的线,每个点都有交接。”
“因此,我们每个人的时空都是相连的,就像我合道后,乾策出生了,接上了后续。”
“再比如,乾策出生了,但他没有选择道一,线上就少了一颗棋子,棋盘为了延续,就必须再用另一颗棋子堵上,于是就有了陈山泽。”
“岁月是河流,棋子是铺桥砖,少一两块可以补,可要是缺的多了,桥可能就断了,如果耽搁久了,便会影响到其余砖石结构,直至无法修补,形成全面崩溃。”
“而你的时空是最后一块支点,如果不能及时填补空缺,就会导致岁月回溯重启,随着世界一同湮灭。”
“到时候,岁月中将不会再有你我,甚至会影响到三目前进的步伐。”
我有些不敢置信,并不相信他的话,反驳说:“定山棋还在,桥梁不可能崩塌,这是三目所不允许的,而你们也没有与它对抗的力量。”
“你说的不错,我们在三目眼里,可能连只蝼蚁都不如。”
先祖反倒是很认同,接着说:“三目会出手补救,但你要明白一个问题,我们是问题的源头,婳是偷渡的桥梁,她无论怎么补救,都绕不过她。”
“除非,你想看着自己的女儿,从时空里消失,不留丝毫痕迹。”
我闻言睁大眼睛,这才明白过来问题点。
“你想让我加入你们?”
“加入?”
先祖自嘲一笑,轻声说:“如果是以前,我非常愿意,但现在...已是为时过晚。”
“什么意思?”
我更加茫然,不知道他到底何意。
“我之前说过,只要岁月有序前进,过去就无法更改,纵是出现变化,也会在超出限制后回溯重启,把不该存在的东西湮灭掉,比如说偷渡而来的我们。”
“因此,你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填补桥梁的空缺,阻止时空回溯,但代价是婳的死亡,你的女儿也会消失。”
我眉头紧锁,问道:“回溯是什么样子?”
“你不知道?”
先祖好像很惊讶,摇头解释道:“天地寂灭,法则混乱,世界被灾难充斥,就像合道时的场景,一片空无。”
“我记得你妻子曾经说过,说三年后太阳会剧烈波动,轻则月球陨落,重则蓝星湮灭,无论怎么看,对你们来讲都是灾难。”
“而这场灾难,便是回溯的伊始,因为在未来的岁月里,并没有这场灾难。”
苏辰闻言心中一动,问:“你怎么可以确定,这场灾难不会在未来发生?”
“因为三目不可能把路给堵死,所以这场灾难,只能出自轨迹之外。”
我细想之下,觉得他讲的有理。
却也因此,令我更加心寒。
拯救世界,放弃欢欢?
那怎么可能。
我摇了摇头,对他问:“你料定我不会选择第一种,所以才有了这次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