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时间已经不早，很多姑娘都已经带着客人回房了。
楼上时不时传来男女暧昧的声音。
贺泷兄弟仿佛看到了相国大人和春花姑娘暖玉温香的画面，心里面是无比苦闷的……
但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楼上的二人，并非如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在缠绵悱恻。
此时此刻的张钰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杯酒，目光却是落在墙壁上一幅猛虎下山图上。
“难怪人人都说春花姑娘是世上罕见的才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坐在他对面的春花姑娘，低垂着头，眉眼如黛，婉约若仙。
她纤纤玉指捏着筷子。
“什么才女不才女的？只不过像是我们这样的，平时无所寄托，在歌舞诗画上面就多了些心思罢了。公子谬赞了。”
张钰在此之前，对这些青楼女子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成见的。
此时却因为面前女子一番话，觉得自己过于浅薄了些。
如此貌美，如此多才，却又如此低调，眼前的女人，若是出身别家，一定可以成为像是卓文君或者李清照那样的，名噪天下的才女吧？
只可惜，她生错了地方，即便也被很多人誉为才女，却依旧难脱浊名……
张钰心中感触，却依旧面无波澜，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后，遂再度开口。
“姑娘又何必自谦呢？姑娘可知道你这一幅画拿到市上去卖，能卖什么样的价钱？”
女人被问的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妈妈教导，我们学这些琴棋书画都是为了接客用的。我这画，只有两种用途，一种作为装饰，一种就是赠与客人……”
张钰叹了口气。
“姑娘这幅画，至少可以卖上二两银子，普通老百姓可以用这二两银子，活上半年。”
“我看姑娘虽然陪笑，但是并非发自内心，姑娘难道就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吗？”
“就算是未曾遇见过良人可托终生。也该为自己筹划一下后半生了，毕竟这青春饭不是能长久吃下去的。”
那春花做这头牌也已经日久。
男人们进到她房间的第一件事，几乎都是扒她的衣服……
但是今天这个客人却不按常理出牌。
不仅安安静静的和她喝酒聊天，还说出来这么一番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
关键是他这样一番话，还句句的戳在了春花姑娘的心坎上。
春花此时心乱如麻，怔怔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公子若是想替我赎身的话就算了……”
青楼的女子，结局大抵有两种。
一种是在年轻貌美的时候被富人赎身，然后或者被养在外头，或者被带回家中，和男人的妻妻妾妾争风吃醋。
若是期间能够生下一儿半女，人老珠黄的时候，还可以有个依靠。
当然也有可能她们连养儿女的权利都没有，最后被弃如蔽履，孤独终老。
另外一种结局就是，没有生下孩子，被喜新厌旧的男人直接抛弃。
或者重操旧业，或者流浪街头，也或者被赏赐给下人……
而春花，也是因为见惯了这些，所以并没有要赎身的打算。
张钰笑着摇了摇头。
“我倒是想替你赎身，但是我却没有那么多银子，而且我觉得，姑娘完全可以自己给自己赎身。不过赎身之后，我可以帮忙姑娘安排住处和店面，让姑娘余生可以有个谋生的手段。”
春花听他一番话，听的云里雾里。
“我一介女流，离了这里如何谋生？我不明白公子此话何意？”
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让这个年代的女人，自动的把自己划入到了一个毕生无法跨越的牢笼当中去。
这是时代的悲哀。
张钰叹了口气。
“姑娘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刚刚说过，姑娘的画可以卖钱，姑娘写的诗，跳的舞都可以换钱。实在不行，姑娘也可以学我一样经商。我可以做姑娘，你的后盾。”
春花愣了一下，随即冷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我想知道公子为什么这么帮我？我如果出去以后还要依附公子的话，我又为什么要出去？”
张钰摇了摇头。
“姑娘为什么一定要曲解我的意思呢？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像朋友一样的帮忙你，而不是压榨你什么。”
“姑娘聪明睿智，接触的客人大多应该也是商人，那你应该也知道，商人之间是以什么做合作基础的？”
“譬如说，姑娘，你也可以把你的画作交给我，我出去卖二两银子，然后给姑娘你一两银子酬劳。这就是最普通的经商之道，我们各取所需。”
春花依旧皱着眉头。
“可是我毕竟是一个女人……”
张钰直接给弄无语了。
看起来自己是有点急于求成了。
让一个人达成精神境界的跨越，实在是一件难事。
他只能转移话题。
“既然姑娘有顾虑，那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吧。但是说实话，我今天过来找姑娘，主要我是想求姑娘帮忙的。”
“我之前听朋友说姑娘现在在求购香皂，恰好我今天带过来一些，一部分送给姑娘，另外一部分想请姑娘帮忙售卖一下。卖得了就卖，卖不了我就带回去。”
一听说他要送自己香皂，那春花姑娘一下子就眉眼带笑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带了香皂过来？不是说附近都没得卖吗？”
张钰这时候就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香皂拿了出来。
香皂分两包，他把其中一包直接送到女人面前。
“这一份就是送于姑娘的。说实话我这个成本价其实是很低的，我之前托人去外地售卖，虽然价位颇高，但是去除路费也所剩无几。所以我给姑娘的价格，比在外地售卖的价格是低很多的。姑娘可以自己提一些价。”
春花小心翼翼的打开包着香皂的纸，然后把香皂送到鼻子下面闻一闻。
这香气的确和她之前用过的一样的好。
“我想我可以帮公子按原价卖出的。因为我这里很多姑娘都想买呢。”
张钰心中暗喜。
看起来自己的法子还是可行的。
“姑娘也可以帮我问一下你的客人们，他们如果可以拿货的话，我可以给他们少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