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川要去給太子送信,李嗣升想起賀博士罰的《論語》百遍尚未完成,二人便在宮門處分別。
“若不是你的字一眼就能被看出來,我怎麽也要讓你替我寫個幾十遍!”李嗣升埋怨道,還不是眼前這個小子口無遮攔才讓賀博士尋了錯處,連累自己一起罰抄。
昨日看了好戲沒想起這回事,這小子在王宅萬事不操心,李嗣升頗有些氣悶他的沒心沒肺。
唉,李嗣升甩了甩手腕,他已是能想象寫完這一百遍後,這胳膊恐怕就不是自己的了,此時還未寫,便酸軟無力得厲害。
王世川沒有理會李嗣升的抱怨,笑著直接朝東宮走去。
此時已近黃昏,王世川走近東宮大門,院中一樹一樹的繁花開得耀眼明亮,夕陽的光芒從西北角樓的棱棱背脊上擦過,沿著廳堂的屋簷滑落下來,在院子裏形成了一種近似舞台追光的效果,那被照亮的屋簷、廊柱,顏色越來越鮮明,而沒有被照到的地方,卻是漸漸隱去。
滿院的花朵在這光線中,更如蟬翼一般,晶瑩透亮。
太子李嗣謙也正站在庭院中,隱於暗處的一半臉龐不甚分明,王世川猛然間又想起太子的結局,心中不禁有些說不出的難受和無力,仿佛眼前這個謙恭溫良的太子,下一瞬就會完全被吞沒於黑暗中一般。
這種無力感如同潮水一般向他席卷,可尚未淹其口鼻,便被另一人出聲打斷。
大皇子李嗣直站於廊下,王世川剛踏進院子他就看見了,不似平常嬉鬧不恭的模樣,眼神中透出的傷感和遺憾讓李嗣直甚是不解,眼見著他傻愣愣站在門口盯著太子瞧,李嗣直終是按捺不住開了口。
“世川,可是有事?”
王世川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掃了一圈才發現站在廊下的李嗣直,今日卻是罕見的沒有戴著麵具,臉龐上一條長長的疤痕自眉骨劃至下顎,王世川驚了一驚,忙側目避開低頭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