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川任了兵部尚书,怎么也要去衙门走一圈。
他命仆从将官服和将军印先送回府中,自己出了宫翻身上马,慢悠悠朝衙门踱去。
王世川晃到衙门门口,门口侍卫见了当即抱拳施礼,今日朝堂上的事,早就传遍了官场,他们虽是不入流的守门侍卫,但也听了一耳朵。
当下,亲眼见到了传说中被陛下封了忠信王的王世川,眼中雀跃,心中欣喜不已。
这片刻功夫,听闻了门口动静的诸位兵部官员,急匆匆得走到门口迎接,“下官见过忠信王!”
对于王世川的称呼,一开始并不统一。
有人觉得自然该称呼官职名,还是称“尚书”好,有人认为,王世川自始至终都是带兵的将军,还是称“将军”合适,也有人说,自然是该称呼品级最大的,这几个头衔中,自然是正一品的“忠信王”最大了。
一番商讨之后,便定下了这个称呼。
可是听在王世川耳中,却颇是别扭,他抬了抬手,说道:“不必如此,还是称呼将军,本将也习惯了。”
“是,下官见过王将军!”众人忙从善如流,重新施礼说道。
这些人中,有被李亨安排了来的高仙芝,也有潼关败退之后留在长安的楼凡,他们二人见了王世川,心下更是兴奋异常。
王世川朝他们二人点了点头,当先朝屋中迈步走去,“进去说话!”说完,身后众人齐齐跟在身后,进了屋中,待王世川在主位坐下后,他们也才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
王世川刚坐下,便有仆从端上热茶来,放在他手边,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些文书,王世川随手翻开几封看了看,都是些日常公文。
“将军,这些都是各地军镇的兵卒、屯田和军械情况,还请将军过目。”兵部主事田霖起身解释道。
“还是同往常一样,由侍郎处置!”王世川淡淡道。
“是!”兵部左右侍郎闻言,当即起身回应。
“楼凡,”王世川将公文放在一边,看向楼凡道:“这几日的战报,可都送来了这儿?”
王世川对于兵部尚书这个职位,并无特别大的感觉,虽为尚书,但并无调兵之权,不过是替朝廷选拔可用的武将罢了,这些文书之类的工作,他并不想费神处理。
但如今仍旧领着大将军一职,平叛才是自己的正事,楼凡领着斥候营,如今长安解围,消息自然便能通了。
楼凡听到王世川问话,忙起身回道:“昨夜有信,是洛阳来的,因着不是很急,便没给将军送去!”
说着,楼凡拿起身旁一封文书,上前几步递了过去。
信上所写,李嗣业和郭子仪按照之前计划,将洛阳城四面城门围了三,北门象征性得留了数千人。
第一日攻城,李嗣业和郭子仪二人就命将士强攻,城中只一个阿史那承庆,在见安守忠和李归仁战败逃跑之后,更是下令死守洛阳,并且力劝安庆绪上城墙以鼓励士气。
安庆绪本是不愿,可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勉强应付了半日,在唐军密集如雨的箭矢下,借口头疼,令阿史那承庆护卫,匆匆回了宫去。
一个时辰之后,城墙上守卫忽然见着攻城的人马分了一部分朝北而去,疑惑之际,听见喊声:“安庆绪跑了,快追!”
喊声极为响亮,不止城头的守卫们听到了,便是城中的兵卒也骇然抬起了头。
安庆绪逃了?
他抛下他们,自己逃了?
还带走了阿史那将军?
没有经过证实的流言一下子在城头沸腾起来,再看部分唐军头也不回得朝北而去,他们心中更是确定了这个消息。
“陛下都逃了,咱们还守这个城作甚?”有人怒道。
“别急,许是唐军的计谋也未可知。”有人冷静分析道。
“就算是计谋。。。”有人叹了一声,“咱们这个陛下,恐怕也是有这个心思。。。”
攻城不知什么已是停了,唐军中,一个拿着陌刀的将军上前喊道:“安庆绪抛下洛阳独自逃命去也,你们何苦还要守着洛阳,快快开了城门,皇恩浩**,降者不杀!”
城头的守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而就在这时,从洛阳皇宫飞奔一骑,还没到城墙底下就大声喊道:“陛下不在宫中,陛下。。。不见了!”
众人没有瞧见这话到底是谁喊的,听了这话面面相觑,脸上逐渐露出悲愤之色。
一个兵卒将手中大刀扔在地上,怒道:“他娘的,老子在这拼命,他自己逃命去了,呸!”
“还想什么,开城门,降了吧!”
“老子也不干了,降了还能保一条命!”
越来越多的兵卒将手中兵器扔了,遂即将城门开启,跪在地上迎唐军入城。
“安庆绪呢?躲哪儿去了?”王世川问道。
“他的确是由北门逃了,倒也不用咱们的人设计,阿史那承庆护着他,朝范阳去了!”
“又是范阳?”王世川“嘿”了一声,“去找史思明?他不知道史思明穷途末路,就是去也没有活路?”
“他或许的确不知,”楼凡说道:“史思明部、安守忠和李归仁两部,若是再加上阿史那承庆的这些,也有七八万人马,都在平卢,将军您看,是直接打吗?”
“命人快马,让李献忠拦截安庆绪,即刻就去!”王世川命令道。
“是!”楼凡当即拱手,继而转身出了兵部。
其余诸人也算是知道王世川为将时的作风,但大多数官员不懂兵务,只知道洛阳打回来了,安庆绪跑了,这便值得好好拍马一番。
“将军神机妙算,东都终于平复!”
“是啊,还是得将军!”
阿谀之声不绝于耳,王世川心下哂笑,起身道:“本官还有事,先走一步,有事明日再谈!”
“是,将军慢走!”众官员忙起身相送,看着王世川出了衙门,才收了脸上的笑意,抹了把额头。
不知道为什么,王将军在衙门之后,总觉得压力好大,明明他并无疾言厉色,但自己就怕说错些、做错些什么。
“明日可要备些礼?”此时,兵部主事田霖悄声同左右侍郎问道。
“备什么?陛下如此厚爱,他定然什么都不缺。”
“听闻将军的夫人还在杭州,将军毕竟也是血气方刚,不然,送些。。。”田霖带着一丝轻浮的笑意说道。
“是个好主意。。。”
高仙芝听了这些话,不屑得撇了撇嘴,却也没开口说些什么,有些人啊,只有自己吃到了苦头,才会长记性,自己何必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