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轻叹一声,说道:“我时常想,我如今算是什么呢?”
说外室吧,也没有养在外面,说妾吧,这府中也没人敢将自己当成妾室对待,可世川却是有了明媒正娶的夫人。
如今,他又堂而皇之得对自己偏爱,玉奴满心欢喜得同时,却也多了些惆怅滋味。
“娘子,你别想这些,只要将军对你好,心中时时想着你,这便不是好了吗?就算是将军夫人回来,见到将军对你爱重,也不会轻视你。”
玉奴“嗯”了一声,嘀咕道:“也不知他夫人是个什么样的,可好相处?”
玉奴知晓红叶身份,当初不过是惠妃宫中的宫女,本是被吐蕃使者要了去,却不知为何,世川同太上皇求娶了她。
玉奴知道世川对自己的心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做出如此决定?
难道,是因为见自己嫁给了李清,存着赌气的心思不成?
玉奴想着,一下子又黯然起来。
明明自己才是最早同世川相识相知相爱的人,怎么如今,自己却是成为了偷偷摸摸的那一个。
何其不公!
何其不甘!
“郎君回来了?”院外响起仆从的声音和急切的脚步声。
玉奴回过神来,脸庞上重新浮现笑意,起身朝门口迎了过去。
“世川,你回来了?今日朝会可还顺利?”玉奴问道。
“一切都好,你放心。”王世川走进屋中,看着桌上、地上摆放得满满的盒子和箱子道:“这些可喜欢?我自己挑的,若是不好,改日我带你亲自去选。”
“喜欢,”玉奴忙笑着点头,“你送我的,我都喜欢。”
王世川看着娇羞的玉奴,伸手将人搂在怀中,又从一个盒子中取出粉色钻石放在手心,“好看吗?这枚粉钻可是价值连城,世间罕有,届时让将作监给你打制个首饰,可好?”
“金刚石?”玉奴看着王世川手中的钻石,疑惑道:“这个很名贵吗?我曾经在西域贡品中也曾见到,跟琉璃瓦片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呀!”
王世川窒了一窒,想着也是,金刚石在这个时候都是被玉雕师傅拿去刻玉用,很少见用来打制首饰,可没有什么“一颗永久远,万世永流传”的说法,人家不稀罕也正常。
“哎呀,你不喜欢也收着,做传家宝,说不定咱们以后的曾曾曾曾孙还能靠这个发家致富!”
“我也没说不喜欢呀,”玉奴小脸一红,垂着头说道:“谁说要和。。。生孩子了。。。”
王世川本也没朝那个地方想,见玉奴羞涩的模样,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你不同我生,还能同谁生呀?”
玉奴听了这话,默了默,继而站直了身子,抿着唇看向王世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世川,我。。。或许不会有孩子!”
王世川听到这话,当即愣住了,可是看玉奴脸色,也不像是在说笑,何况,这话又是怎么能拿来开玩笑的。
王世川环顾一周,见屋中侍候的人都已是退了出去,才转头朝玉奴问道:“为何?”
玉奴轻叹一声,脸上露出伤怀,说道:“圣旨命我入寿王府,不是我所愿,从那之后,我便一直服用避子药,我不想有孩子,后来。。。”玉奴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进了宫,服药这事,却是不方便了,后来听闻世上有香料可以使女子不孕,我便托我兄长给我寻来,便是冰苓香,我佩戴多年,如今。。。恐怕药入肌肤骨髓,无法挽回了!”
“原来这香。。。”王世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曾经以为玉奴是喜欢这香料的味道,才从十三行给她寻来,让杨国忠送给她,谁知,玉奴竟然是为了不生孩子,才佩戴这个香料。
“世川,你可介意?”玉奴抬头,紧张得问道。
“傻瓜,我怎么会介意,我心疼你还来不及,”王世川将玉奴重又搂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轻声劝慰道:“不管你能不能生孩子,我爱的,从始至终是你这个人。”
玉奴闻言,颤抖着“嗯”了一声,鼻子一酸,眼泪便又流了下来,“世川,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便是我最大的满足。”
二人相拥在屋中,王世川心中是满满的爱恋疼惜,他何尝不知,玉奴便是因为太爱自己,才服用避子汤药,才佩戴冰苓香,可是这种药物香料,却也是有副作用的,副作用便是今后,她真的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这对她,何其残忍。
芳若守在屋外,听着屋中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不知道该为玉奴高兴还是难过。
“芳若,郎君和娘子还在屋中吗?该用饭了!”这时,孙家令从院外走来,朝芳若问道。
芳若抬起头,朝孙家令施礼回道:“回孙家令的话,将军和娘子还在说话,没让人进去服侍呢!”
孙家令看着紧闭的屋门点了点头,朝身后拎着食盒的人挥了挥手,就见他们又将食盒拿了出去。
冬日饭菜冷得快,若是现在不用,得再去灶上温着才是。
“那你好好守着,若是传饭,你着人去灶上吩咐!”孙家令说着,转身就要出院子。
芳若犹豫了一瞬,上前几步喊道:“孙家令,奴婢还有事想请教。”
“何事?”
“总听闻将军夫人为人和善,奴婢初来府中,心中忐忑,还请孙家令告知奴婢夫人性情如何,也好让奴婢知道怎么行事,以免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惹怒了夫人。”芳若躬身,轻声说道。
孙家令静静得看着低着头的芳若没有开口,院中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风吹过树枝的声音。
她哪里听不出芳若话中有话,这是替她主子打听夫人的事呢!
孙家令虽然知晓玉奴身份,可是她早已将自己看成是将军府中人,自然把红叶当作将军夫人的,虽然不知郎君同贵妃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可以精心侍奉,但一个奴婢来打听夫人,她心中便不乐意了。
芳若许久没听到回应,心中更是担忧,却也不敢抬头。
“你也是宫里出来的,难道不知道,主子的事不能随便打听吗?这次便饶了你,再有下次,府中也是有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