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川返回茶坊,那名伺候宋千雪的姑娘赶忙走到他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诸葛川一听,面色沉重起来,自语了一句:“该来的还是来了。”
入夜了,一顶黑色轿子晃晃悠悠向城南移动,不多时,在一处大门楼下停住。门楼上面挂着金字巨大匾额“王府”。
轿子落稳,诸葛川从轿里面走出来,走向前敲了敲门环。
不多时,侧门打开,诸葛川自报了家门。
门子听完,关了门,跑进院子里去报信。
等了一阵,侧门再次被打开,门子引着诸葛川入了王府。
这王府很大,穿过花园,走过回廊,又穿过一片水塘,最后进了大殿。
大殿点着四排黄绸灯笼,将内堂映得金灿灿的,黄色的地毯,黄花梨的桌椅,黄色玉石的屏风,色调看起来一派贵气。
诸葛川站在大殿中央等了一阵,一名带着方巾,穿着锦缎便服,身材稍胖,个头矮诸葛川半个头的中年男子从侧门进了大殿。他身后跟着一名护卫和一名丫鬟。
“王大人,深夜来访,打扰大人休息了,还望见谅。”诸葛川拱手施礼先道歉。
“你就是京门茶坊的掌柜诸葛川?”王大人摆了摆手示意免礼,开口问道。
“正是小人。”诸葛川点头。
“好一个英雄出少年,堂堂京门茶坊的掌柜竟然如此年轻,想不到啊。”王大人捋着胡子面露笑容。
“大人谬赞了。不过一介商人而已。”诸葛川自谦道。
“来,来,诸葛掌柜上面坐。”王大人指着身边的客座说道。
“大人请!”诸葛川走过去,让王大人先坐。
“诸葛掌柜请。”王大人让了一下,然后自己先坐下了。
诸葛川跟着坐下去。
“看茶。”王大人对着丫鬟吩咐道。
丫鬟施礼然后转身出去取茶。
“京门茶坊生意如何?”王大人先闲聊了一句。
“托大人的福,生意不错。”诸葛川点头回答。
“那红茶确实不错,难怪京里头都喝。”王大人夸赞一句。
“大人闲了可以去茶坊坐坐,我给大人泡茶。”诸葛川发出邀请。
“嗨,我们在衙门当差,若是被人看到进了茶坊,怕人家说闲话啊。”王大人摇头叹气说道。
“改天我带着茶过来,在府上给大人泡。”诸葛川说道。
“嗯,让诸葛掌柜费心了。”王大人笑了笑。
“应该的,应该的。”诸葛川笑着点头。
这王大人名叫王元,是靠山县的县丞。这靠山县有四大家族,分别是王家,吴家,陈家,黄家。王家做的是当铺生意,吴家做的是银号生意,陈家做的是妓院生意,黄家做的是客栈酒楼生意,至于后起之秀宋家,其实四大家族都不怎么待见,因为觉得宋家做的是恶事,算不得正经生意人。四大家族明争暗斗,抢夺着靠山县的所有资源。其中王、吴两家斗得最凶,王家是县丞,吴家是县尉,在官职上,王家压吴家一头,但宋家和吴家联了姻,算是强化了吴家的实力。王家与陈家做了亲家,而吴子恩纳了黄家庶出的女儿为妾,双方始终是势均力敌,靠山县也因此稳定着。
丫鬟端着茶过来,递给诸葛川和王元。
王大人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诸葛川点头回礼,捧起茶杯,打开杯盖,发现泡的是自己的红茶。
“诸葛掌柜托人来说要见我,所谓何事啊?”茶上来了,就如酒桌上开了酒,局里的人开始谈正事儿。
“想送大人一份厚礼。”诸葛川放下茶杯说道。
“噢?什么样的厚礼?”王元也放下茶杯,看着诸葛川。
“我想将京门茶坊送大人一半。”诸葛川指着茶杯说道。
“啊?”王元一听,吃了一惊。
这诸葛川,王元并不认识,京门茶坊他却知道。下面人送礼送来了红茶,他品过之后,觉得味道不错非常喜欢,派下人去买了几次。下人回来后,他问了下人茶坊生意,当下人描述茶坊生意火爆程度时,他很吃惊,并派人调查过一番,知道了掌柜姓诸葛,不是本县人,其他并不知道。而陈家也与他聊过,特别是说到京门茶坊从陈家妓院借调妓女之事,让他觉得诸葛川头脑灵活,善于经营。如今诸葛川主动上门,第一次见面,就要把生意如此火爆的茶坊送自己一半,他有些搞不懂面前这个年轻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哎呀,无功不受禄啊,诸葛掌柜这礼确实很厚,可是王某怕是不敢收。”王元摇头说道。
“嗨!既然大人不收,只能去送了吴家了。”诸葛川摇头叹气。
“噢?诸葛掌柜就这么急着把茶坊送出去?我听说茶坊生意可是不错的。”王元一听他要送吴家,有些急了。
“没错,茶坊生意相当好。正因为相当好,难免不被人惦记,马上就要上门来抢了,我一个外地人,知道肯定守不住的,不如舍出一半儿去送人。可能帮我守住一半的人也就王大人和吴家两家了。”诸葛川一脸沮丧地说道。
“靠山县还有敢明抢的?”王元知道了诸葛川的难处,赶忙问一嘴,将刚刚拒绝的话拉回来。
“是啊,能做这种事的,大人想必也知道是哪一家了。”诸葛川看着王元说道。
“靠山做这种事儿的不外乎宋家。”王元试探性地说道。
“大人果然了解。”诸葛川对着王元竖起大拇指。
“若是宋家要抢,你送吴家可就是羊入虎口了。”王元摇头说道。
“噢,这话怎么说?”诸葛川装出不解其意的表情问道。
“宋家将大女儿嫁了吴家,现在宋吴可是一家了。”王元嘴角翘了一下说道。
“哎呀,好险,多亏王大人提醒,我一个外来人,一心经营茶坊,根本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啊,不过,大人不要,吴家不能送,看来我这茶坊真守不住了,索性关了它,拿着些银子跑路算了,起码还能有个活路。不然被宋家抢夺了,我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诸葛川摆出欲哭无泪的表情说道。
“嗨,既然诸葛老弟上了门,就算咱们两家有缘分,我王元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更何况,我喜欢喝这红茶,若诸葛老弟关了铺子,跑到外县,我以后想喝这一口还喝不到了。”王元将话彻底拉了回来。
“这么说王大人肯收我这礼?”诸葛川眼睛放出光彩问道。
“既然对手是宋吴两家,我倒是有兴趣掺和掺和。”王元笑着说道。
“好,看来我今日拜对了神仙,险些先拜吴家。大人明日就可安排一人到铺子里,茶坊的账,咱们两家一起记。”诸葛川拱手笑着发出邀请。
“诸葛掌柜真是痛快人啊,懂得舍和得,掌柜的可成了亲?”王元问道。
“一心忙着生意,没成亲。”诸葛川摇头回答,但心里想着这王元要干什么?因为王元的家事诸葛川打探得一清二楚,他一儿一女,儿子二十二岁,女儿才六岁。
“可惜我那小女才六岁,否则非嫁给诸葛掌柜才是。”王元笑着说道。
“王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做茶叶的小商贩,哪敢高攀啊。”诸葛川听他开了一句玩笑,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