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苏小婉,米儿第一时间将食盒放到八仙桌上,对诸葛川说道:“少爷若饿了便先吃,我去把床单换下来。”
“我们一起,我一点儿不饿。”诸葛川赶忙跟米儿进屋,想表现得积极一点,心里感激米儿刚刚的机敏挡住了送饭人进院。
“哦。”米儿随口应了一句,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床铺,又噘起了嘴。
“怎么了。”诸葛川看到米儿噘着嘴,马上过来安抚。
“那女人好过分,把我当她的丫鬟,把自己当成这院子的女主人了。”米儿白了诸葛川一眼,责怪他骄纵苏小婉。
“嗯,嗯,确实过分。”诸葛川赶忙点头附和。
米儿一听,诸葛川向着自己说话,又指着床骂道:“她,她不要脸,竟然骑在你身上。”
米儿这句话一出口,诸葛川差点笑喷出来。
诸葛川知道,平日温顺得像一只小猫一样,只敢伏在**任凭自己折腾的米儿,看到苏小婉那场景,绝对三观被震得稀碎,赶忙过来抱住她,安抚她,和她一起骂道:“嗯,嗯,确实不要脸。”
“那你还让她骑。”米儿伸手轻轻拍了诸葛川的胳膊一下,羞涩地责怪道。
米儿的责怪不是出于嫉妒,而是刻在骨子里男尊女卑的礼教意识。她是女婢,习惯了压迫,觉得只有主人才能在上面,她觉得苏小婉的行为是僭越,是羞辱了诸葛川。此刻她化身成了封建卫道士,举着正义的旗帜讨伐着苏小婉。
“下次不让了,我只让你骑。”诸葛川低头,伏在米儿耳边,轻声说道。
“我才不要,羞死了。”米儿急得跳脚。
“好好,不骑,谁也不骑。”诸葛川抱住她,轻声安慰,心中暗觉好笑。
安抚了一阵,米儿继续干活,在收拾地上的手帕时,诸葛川拦住了,说道:“以后这帕子都烧掉吧。”
“不是说浪费么?”米儿问道。
“一只手帕而已,不算浪费,脏了,洗起来太辛苦。”诸葛川摇头解释。他没敢提被诸葛长虹发现手帕的事,怕米儿担心,也怕因此米儿对苏小婉有更大的意见,觉得她是个害人精。
天刚蒙上一层灰纱,圆月已经挂上枝头,一处高墙围起的大宅院内传出年轻女子妩媚的笑声。
庭院一半是竹林,一半是荷花池。
此刻荷花池上的凉亭中,石桌上摆着各种酒菜,一男一女一边嬉笑着一边吃着。
女人看样貌不过十六、七岁,梳着两只冲天髻,坐在男人怀里。身上套着粉色纱裙,那裙子没有束腰也没有系扣,敞着怀,露出白色肚兜,肚兜偏向一边,只遮住一只。
男人正是那刘县丞,女人则是他的丫鬟。
“来,给老爷我温一口酒。”刘县丞对着怀里的女人发出命令。
女人端起酒杯,含了一口酒,然后低头,口对着口,将酒喂给刘县丞。
“啊!香!”刘县丞吞下那酒,然后夸赞了一句。
女人举起手帕,帮刘县丞擦了擦嘴唇。
这时,庭院拱门后面走出一名穿着粗布衣服的丫鬟,低头走到凉亭前面,施礼说道:“老爷,奶奶那边念叨着,说您两个月没去她那院了,她想儿子了,说今儿个是中秋,想和您聊聊天。”
“没看我忙着呢么?没规矩的蠢货。”刘县丞黑下脸,骂了一句。
丫鬟不敢吭声,低着头,任他骂。
“告诉老太太,说我公务繁忙,今儿个没时间。”刘县丞一挥手,说完白了丫鬟一眼。
“是!”丫鬟施礼,退出院子。
“有吃有喝地伺候着,还不知足。”刘县丞又咒骂了一句。
“听说老爷有个亲哥哥在乡下种田,老爷既然嫌烦,为什么不把老太太送过去。”怀里的女人柔声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老太太在我身边,就是一棵摇钱树,逢年过节,外面的人总要送一些供奉,另外,想求我办事的,直接送银子会落下口实,可打着来看老太太的名头,那是尽孝道。老爷我给了他们一个名正言顺送贿银的理由。懂了么,丫头,这里学问可大着呢!”刘县丞说完,伸手掐了女人的脸蛋一把。
这时,另一名穿着白纱裙的丫鬟走进来,施礼说道:“老爷,前厅来客人了。”
“欧呦,你看吧,这不又来送钱的了?”刘县丞对着怀里的丫头一挑眉,然后扶她起身说道:“快去把我那件褂子拿过来。”
女人赶忙起身,轻巧地跑回屋子里,不一会儿,捧着一件粗布褂子出来。
刘县丞起身,抬起胳膊,让女人帮忙穿好。
这褂子破烂不堪,上面起码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补丁。
刘县丞穿好破褂子,马上迈步去了前院。
绕过一片竹林,刘县丞从后门入了大堂,一进去就看到了站在大堂门口的庞然大物,小声嘀咕了一句:“他怎么来了?”
“哎呀呀,这不是诸葛家的二爷么,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刘县丞扯着嗓子,满脸堆笑,一边迎上去,一边拱手施礼。
“今儿个刮东风啊刘县丞,打扰了。”诸葛长虹腆着肚子,迈步走进大堂,也笑着拱手还礼。
“东风迎贵客,来来,快快请进。”刘县丞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对着后面喊道:“快给二爷看茶。”
诸葛长虹对着身后拎着食盒的人摆了摆手,那人将食盒提进大堂,放到桌子上,然后退了出去。
“二爷,您得做这个正座。”刘县丞拉着诸葛长虹到主位,请他坐下。
“哎,哎,这可不合适,不能让我喧宾夺主,失了礼数。”诸葛长虹摆手拒绝。
“误会了,二爷,您这身子,只能坐这把椅子,其他椅子不是掉了腿的,都是后修补的,承不住您。我这寒舍没什么主客之分,别摔着您。”刘县丞指着大堂摆着的一圈椅子解释道。
诸葛长虹顺着他手指看了一圈,那椅子掉漆的掉漆,掉腿的掉腿,还有用粗麻绳绑着一根木棍临时支撑的。寻了一圈,还真就这主位的椅子自己能坐,不禁摇头苦笑,抬眼看着刘县丞说道:“那刘大人,我可就不客气了。”
“您别客气,快坐快坐。”刘县丞对着主位挥了挥手。
诸葛长虹扶着椅子的扶手,慢慢坐下去,那椅子发出吱扭吱扭的声响,让他有些心虚,不敢坐太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