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刘正人府邸,诸葛长虹坐在轿子里微微闭着眼睛,脑子里已经开始畅想着自己站在诸葛铁坊的铺子里,腆着大肚子指点江山的模样,当想到将诸葛川母亲赶出铁坊的场景,嘴角得意地翘了一下。
天已经完全暗下去了,轿子沿着石板路‘吱嘎吱嘎’向东移动着,冲入了吞噬一切的黑暗中。
翌日清晨,诸葛川早早起床,带着米儿去了诸葛铁坊。
母亲也来得很早,在街市牌坊前站着等着诸葛川,见到他带着米儿来了,马上笑着招手。
“娘你在等我啊,我来晚了。”诸葛川打招呼。
“夫人早。”米儿躬身施礼。
“没,娘也是刚到,你不必起这么早的。”母亲过来拉住诸葛川的手,从铁坊牌坊一路向里走,一边走着一边介绍每间铺子里都做什么,师傅叫什么,带着几个学徒短工。
一直走到最里面,见到鲁师傅正在检查打造好的铁器,然后给铁器打上钢印。这钢印就好比是现在的商标,标明了是哪一家铁坊制作。钢印图案小而复杂,使用特殊坚硬材料制作,能起到防伪效果,避免别家假冒自己的品牌。
“师父您早。”诸葛川对着鲁师傅打招呼。
鲁师傅背身忙着,没看到诸葛川过来,一听有人打招呼,回过头,看到诸葛川赶忙转过身,笑着说道:“哎呀,大少爷来了。”
“川儿从今儿个起,会经常过来,我不在的时候,老鲁你多带带他。”诸葛川母亲交代道。
“好,好,好,川少爷聪慧过人,看什么一学就会,这铁坊的生意,他马上就能上手的。”鲁师傅夸赞道。
“是啊,我觉得川儿会学得很快。”母亲开心地应道。
闲聊几句,母亲带着诸葛川进了最里侧的二层木质阁楼里,这是母亲单独待的屋子。
小琴正在里面打扫着。见到诸葛川进来,马上问好。
诸葛川点头应了一句。
这阁楼第一层是敞开式的大堂,地上铺着红毯,两排红木小茶桌和靠背椅,最里面是一张巨大的木刻屏风,屏风下面一张长条红木桌,两边是主客两张太师椅。红木桌上面两只花瓶,插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陈设十分简单,但很干净整洁。
母亲引诸葛川坐在客座上,然后回身对小琴说道:“去吧最新的账簿拿过来,我教少爷记账。”
小琴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抹布,迈步登上最右侧的楼梯,爬上二楼。
诸葛川目光随着小琴向上,抬头看了看楼梯。
“上面是休息的地方,也存放着一些重要文书。”母亲解释道。
“娘,昨天您怎么和爷爷说我只卖出一把刀,我可卖了十几把,而且后面还有预定的。”诸葛川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你这傻小子,娘在帮你呢。”母亲微微侧目说道。
“帮我?”诸葛川不懂其中意义。
“这铁坊娘不过是在代管,说到底还是你爷爷的,你锻刀用的铁料都是铺子的,娘说多少就要入多少到账面。你卖的那些刀,娘帮你瞒下来,收了银子,你做私房钱,留着将来用。你是男人,马上要娶妻生子了,以后再纳了妾,花销很大,靠铁坊每月那几十两月钱,肯定不够的。”母亲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懂了娘。”诸葛川点了点头,心中暗想:原来这铁坊还是爷爷的,而且娘并不怎么赚钱。看来在爷爷去世之前,我即使接管了铁坊,也拿不到铁坊的利润,只能和娘一样领月钱。
刚刚母亲说到娶妻纳妾,诸葛川又用余光看了看米儿。
米儿发现了,忙低下头去。
不一会儿,小琴将账簿拿过来,放到夫人面前。
“来,娘给你讲讲这账簿。”母亲对着诸葛川招手。
诸葛川凑过去。
那账簿封皮是牛皮做的,母亲打开封皮之后,诸葛川惊呼了一声:“啊?这是?”
“怎么了?”母亲抬头看了看诸葛川。
“这是纸啊!”诸葛川伸手摸着账簿说道。
“你认得这个,这可是市面上最新才有的,二两银子一百张,记账要比原来用竹简方便轻便多了。”母亲解释道。
“啊?二两银子一百张?”诸葛川又吃了一惊,因为他卖给药铺掌柜的是一两银子一百张,这掌柜的转身赚了一倍,而且赚的是自己母亲的钱。
“与绢布比起来,便宜了太多,而且这个写字不会透墨,很方便。”母亲继续解释。
米儿也看到了这纸,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娘,这是我做的纸,我用来擦屁股的。”诸葛川指着账簿解释道。
米儿掩口笑了。
“你做的?怎么可能,我没见你做过啊!”母亲满脸疑惑。
“确实是少爷做的,那院子立着的大铁锅里熬的就是了,后来少爷卖给药铺掌柜的一些,那掌柜的说是要誊抄药方用,没想到是偷偷转卖了,还让夫人买了。”米儿解释道。
“我儿做的?”母亲摸着纸愣在那里。
“那掌柜的多赚了一倍,我卖他可是一两银子一百张的。”诸葛川补充道。
“原来我儿真的是大大的天才啊。”母亲站起身,激动地摸着诸葛川的脸颊夸赞道。
“娘,别这么说,怪不好意思的。”诸葛川躲闪着。
“既然少爷会做,夫人,我们可以直接卖这纸赚钱了啊。”小琴说道。
“这事儿你们先谁也不要往外说,这纸一百张够用一个月,不过二两银子,怎么也不及铁坊赚得多,还是铁坊是正经。不过娘下次用纸,从你那里二两银子买就是了。”母亲说道。
“是!”小琴和米儿应了一句。
母亲将账簿里面记录的内容给诸葛川详细讲述了一遍,无非就是进销存的数据而已,诸葛川暗想:这要是有电脑,直接拉个表格就都出来了,古人还是不方便啊。
学了一阵,到了饭口,厨房那边送饭过来。
母亲之前交代过诸葛川要过来,所以厨房那边多了一份。
饭菜分两只食盒,母亲和诸葛川吃的与小琴和米儿两个人吃的并不相同,明显主人吃得要丰盛很多。
诸葛川心疼米儿,可当着母亲的面不敢表露。
米儿倒是满不在乎,与小琴在角落的小茶桌上边吃着,边低声说笑。
“昨天在街上遇到诸葛半仙,我把他骂了一通。”母亲一边吃一边说道。
“娘为什么骂他?”诸葛川想起了那个算卦的六爷爷,赶忙问道。
“他当初算你活不过十六,害得我把你关在院子这么多年,我能不生气么?”母亲撇嘴说道。
“噢。”诸葛川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他心里清楚,那诸葛半仙的卦是多么准。打定了主意,哪天去集市,给他买些东西,塞些钱,算是为母亲赔罪。
“对了,那牙刷和牙粉卖得差不多了,有时间你再做一百只牙刷,三百盒牙粉吧。”母亲看着诸葛川说道。
“好的娘,直接交给米儿就好,她做得比我好。”诸葛川赶忙趁机夸赞米儿。
“哦…”母亲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在铁坊学了半日,母亲终于放诸葛川回庭院休息了。
诸葛川带着米儿,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铁坊,当离开母亲视线时,马上跳起来喊道:“终于自由了,我要带你去买漂亮衣服。”
米儿看他那开心的样子,掩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