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老队长解释道:“王师傅,今天我们过来的真正原因是为了一起命案。”
王师傅一惊:“命案?”
老队长继续道:“没错,命案。被害的就是这个董明诚的妻子。不久之前,董明诚的妻子韩秀芹在早起下夜班回家的途中被人劫持到一处废弃厂房内,凶手实施强奸后,又残忍地将她勒死了,弃尸逃离。”
王师傅惊呼道:“我的天,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老队长点头道:“这确实是一起恶性案件。”
王师傅仍有犹疑:“警察同志,我冒昧地问一下,韩秀芹的被害和董明诚母子过来看运势有什么关系呢?”
老队长解释道:“确实没什么关系,我们今天找到你,也只是例行询问,走个程序。”
王师傅也表示理解:“像是这种奸杀案,也不容易侦破吧。”
老队长叹息道:“没有目击者,现场也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线索,走访了韩秀芹的同事,也走访了她的家人和朋友,没有发现,我们也是被领导逼得没有办法了,否则也不会大老远地跑到沅江县,找到这里……”
邱楚义忍不住提醒道:“王队!”
老队长这才应声道:“不好意思,我说得有点多了。”
王师傅摆手道:“没事的。”
老队长没有再问什么,语态轻松地招呼我们离开。
王师傅送我们出门,老队长说不用送了。
转身的瞬间,王师傅便回去了。
邱楚义有些埋怨:“王队,刚才您怎么和他说了那么多案件信息。”
老队长解释道:“我故意和他说那么多的,我就是想要他知道,我们认定这起案件是一起随机性的奸杀案,找他也不过是领导要求而已,恰巧你制止了我的话,让我们的调查显得更加自然了。”
邱楚义困惑地看着老队长:“您什么意思?”
老队长点了一根烟:“我感觉这个王新泉并不简单。”
我追问道:“比如?”
老队长分析道:“其一,在我们拿出照片的时候,他几乎瞬间就认出了董明诚母子,按照我们了解的信息和看到的实际情况分析,王新泉每天接待至少十个人,加上陪同人员,几乎要有二十多人,根据董明诚的朋友还有孟金喜等人所说,董明诚是一个多月之前找到他们,并提起转运这件事的,我们按照三十天,每天见二十人来计算,这一个月内,王新泉会见到六百人左右,即便是我们这种识人强度,想要瞬间认出一个多月前见到的一对母子恐怕也很困难吧,他却毫不犹豫地认出了他们。”
邱楚义追问道:“其二呢?”
老队长摘下腕上的手表,放到邱楚义手中:“戴上这块表,你就会发大财!”
邱楚义白了老队长一眼:“王队,您说什么呢,您是不是也被那个王新泉传染了?”
老队长将手表拿了回来,戴回手腕:“你看,你也不相信手表会帮你发大财。”
邱楚义似乎也明白了老队长的意思:“您是说……”
老队长笑了笑:“没错,在我们问到王新泉用什么办法帮助董明诚母子转运的时候,他拿出了转运茶和转运符,对于普通求转运的人来说,这东西或许能让人信服,对于董明诚母子来说,仅仅就是这两样东西不能让他们相信可以转运,董母的那个邻居也说了,董母痴迷于看仙儿,在之前的经历中,这种转运茶不知道喝过多少,转运符也不知道戴过多少了,能够让他们都相信这次能够转运的方法绝对不是喝茶贴符,一定是特别的方法,这是其二。”
我开口道:“您打算调查一下王新泉?”
老队长若有所思地说:“我总感觉董明诚母子所说转运这件事非常突兀,或者说,他们相信转运这件事非常突兀,刚才我也说过了,董母肯定看过很多仙儿了,她也试过不少方法了吧,为什么唯独在看过王新泉之后,他们就那么笃定这次就会转运了呢,我越来越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方法让他们完全信任了呢?所以,我必须查一查这个王新泉!”
经老队长这么分析,我和邱楚义也感觉事有蹊跷。
后来,当一切尘埃落定,在回复整个案件的时候,我蓦然发现,这一根看似毫不相干的蛛丝竟然是直通真相的关键。
当时,我们本来准备回去的,结果刚刚坐上车,眼尖的邱楚义就惊呼道:“喂,那个王大师出来了!”
邱楚义没有看错,那个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中年男人就是王新泉。
我也感觉疑惑:“我们刚走,他就准备出门,看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呢。”
老队长招呼道:“跟上去看看。”
他打了一辆出租车,迅速离开了。
我们的车子也跟了上去。
车子兜兜转转了很久,最终在一片民房区前面停了下来,然后他下车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小卖部。
他应该没有察觉到我们的跟踪,但是如果就此下去,随他走进民房区的时候,被发现的概率就非常大了。
这时候,老队长看到两个从小卖部走出来的孩子,应该有十多岁了。
老队长迅速下车,将他们叫到一边,又迅速坐回了车子。
刚刚上车,王新泉就拎着两袋子东西走了出来,快步走进了民房区。
那两个孩子也跟了上去。
邱楚义慨叹道:“王队,您竟然想到让两个孩子跟踪?”
老队长无奈地说:“即便我们经验丰富,也难保不被发现,所以,让这个孩子帮忙跟踪一下,第一,他们对这边地形比较熟悉,第二,他们和王新泉不认识,王新泉不会对他们的同行起疑。”
邱楚义撇嘴道:“老姜课堂又开始了。”
老队长拍了拍邱楚义的脑袋:“兔崽子!”
直至很多年后,我在探望年迈的老队长,再次聊起刑警往事的时候,也会想起邱楚义所谓的“老姜课堂”,还有那时候,他年轻自由的样子。
然后老队长又去看看自己的手,感叹道:“真的是很多年没有拍到那个兔崽子的脑袋了,我都忘记最后一次拍他脑袋是什么时候了。总之,这辈子是再也拍不到了。”
我记得,老队长在说起这些的时候是微笑着的,眼角却噙着眼泪。
而在我侧脸的瞬间,嘴角已经尝到了那种湿咸的苦味。
言归正传。
过了十多分钟,那两个孩子跑了过来,说是看见王新泉走进了一处偏僻的民房。
老队长给那两个孩子二十块钱,让他们去小卖部里买点零食,等一下还需要他们帮忙引导,两个孩子痛快答应了。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王新泉就从那片民房区走了出来,打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老队长招呼我们下车,在那两个孩子的引导下找到了那处民房。
邱楚义上前敲了敲门,然后院子传来了回应声:“是谁?”
邱楚义倒是机灵:“收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