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瞳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凶手为什么要杀王一虎?
绝大多数凶案,凶手总有动机,即使是碰上疯子,那么疯子本身就是原因之一。王一虎被杀,一定有个原因。
最初,周瞳推测是小小泄露了行踪,所以杀人灭口,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推论。后来出现的神秘“野人”,也就是古朵。在周瞳发现王一虎尸体的同时,这个古朵袭击了他。按照常理推断,古朵无疑就是杀害王一虎的人,可是随后的调查中,无论是现场证据,还是杀人动机,都不足以支撑古朵就是嫌疑人。
而周瞳在王一虎凶案现场发现的毛发,经过北化大学做DNA测试,与汤敏敏书上的血迹完全一致,但是与后来严咏洁直接从古朵脸上扯下的毛发完全不同。
通过进一步的科学化验,最终证实古朵并不是什么“野人”,而是患了极其罕见的“狼人综合症”,又称为先天性全身多毛症。从中世纪以来仅有五十多个有关这种病例的记载,由于基因变异,患有狼人综合症,导致身体出现返祖现象,比如全身长满毛发等。这样的人除了长相不同,生活和一般人是一样的。
所以说凶案现场发现的毛发并不是古朵的,但却和汤敏敏留下的那本《白泽图》上的血迹属于同一个人。
换而言之,王一虎就是被这个“神龙架野人”杀死。
“汤敏敏,王一虎是因为汤敏敏被杀!”周瞳得出了自己的推论,但是要证实这件事,还需要证据。
不过就在周瞳查证这件事的时候,接到了李兴雯的电话。
“靳轶衍跑了!”
“从拘留所跑了?”周瞳有些难以相信。
“不是……是……”李兴雯把她们去古墓寻找牛大力留下符号的事情说了出来。
周瞳听完后,陷入短暂的沉默。这件事上李兴雯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她的调查方向并没有错,换做自己也会这么干。只是靳轶衍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他和靳轶衍聊过几次天,严格来说靳轶衍根本不是嫌疑犯,警方也没有下达拘捕令,最多只能扣留他四十八个小时。但是为了弄清当年的事情,靳轶衍却自愿留下来,配合警方调查。
“你给我详细说说,在古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周瞳拿着电话,坐下来,耐心的问道。
清晨的万兽山里,薄雾笼罩,泉水潺潺,空气里透着树木的芬芳。这是大别山脉中一座并不起眼的山,山间丛林茂密,渺无人烟,除了附近的村民,知道这里的人并不多。
李兴雯和王磊跟着靳轶衍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寻找多年前一个已经被盗墓团伙偷盗过的古墓。
他们这一个星期来,已经走了三个以前靳轶衍和牛大力一起盗过的古墓,发现了更多牛大力留下的符号。
“就是这里了。”靳轶衍停下脚步,用手里的刀割开灌木,一个隐蔽在下面的盗洞出现在眼前。
李兴雯和王磊熟练的拿出各种绳索和工具,准备下洞。
“你们看,这里也有符号。”靳轶衍在洞口一侧又发现了一个和小红本上一模一样的符号。
李兴雯拿出相机,把符号拍摄下来。
“这个符号又和我们在前面几个古墓找到的不同。”李兴雯还是没弄明白,牛大力留下这些符号的意图,如果只是为了做个记号,又何必用完全不同的符号,这些符号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又是给谁留下的?
“这些符号应该代表不同的意思,我留意到在不同的场景,符号都全然不同,但在有些相同的场景,留下的符号有一样的。”王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他把前些日子拍到的符号相片调阅出来,“你们看,这些是在主墓室,牛大力用的符号是这个,在有几个岔口他也用了同样的符号……我感觉这些符号就好像是索引,类似于图书目录,但我还理不出它们的对应关系。这本册子里的符号数量多达一万七千多个,如果不凭借计算机程序,恐怕很难整理。”
李兴雯和靳轶衍站在两旁,听完王磊的分析,都觉得有道理,这些符号不是路标,而是代表了某种含义,或者说更像是某种盗墓笔记。
靳轶衍神色有些黯然,牛大力和他朝夕相处多年,他一直以为大力是个憨厚老实人,却没想到竟然有着如此多秘密。这些复杂的乱码绝不是他的即兴之作,而他当年遇见莹莹,也和牛大力有莫大的关系……
那是一天晚上,靳轶衍干完一票大事后不久,一直隐身在南方一个小县城里,能够找到他的人屈指可数,而牛大力就是其中之一。靳轶衍忽然接到牛大力的电话,说也来到了县城里,找他出去玩。
靳轶衍也没多想,就出去了,两个人在一个大排档喝酒聊天。
而这时莹莹和一个女伴就在旁边一张桌子吃饭。
刚开始,靳轶衍并没有特别注意莹莹,直到有两个小流氓去闹事。
接下来的事就是老套的英雄救美,相识相爱的故事。
不过现在想起来,未免太过巧合,牛大力和莹莹恐怕早就认识,他们布好局,让自己往里面钻。
想到这里,靳轶衍额头冒出冷汗,心里一阵绞痛。
“靳轶衍,你没事吧?”李兴雯见他魂不守舍,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你们小心,这个墓里面的机关并没有完全解除,上次我们也是侥幸出来。”
王磊一听有危险,心里不愿意李兴雯冒险。
“李兴雯,你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也好策应。”
“也是,你在外面牵住绳索,以防不测。”靳轶衍也附和道。
李兴雯虽然不情愿,却也无法反对,只能应承。
靳轶衍和王磊,一前一后,沿着绳索滑下盗洞。
靳轶衍下来后,用电筒帮王磊照着下面的路,却无意间看到王磊脚踝的地方有一个好像火把样的胎记,或者是纹身,但是光线不好,看得并不清楚,不过他依旧心里一怔,类似的图案,他曾经在莹莹的背上也看到过。
“靳三叔,你怎么了?”王磊下来后,看见靳轶衍在发呆,拍了拍他。
“啊……没什么,想起一个故人。”靳轶衍摇摇脑袋,觉得自己刚才多半是看错了。
这里靳轶衍来过,虽然时隔多年,但下到墓穴后,记忆犹如河堤的闸门,缓缓打开。这个墓穴他曾潜心研究,所以一清二楚,也知道它的危险,二十多年前,他们团伙在这里死了两个人,却没能进入主墓穴,只在南面陪葬墓穴中盗了一些文物就仓皇而逃。
“王警官,这个墓与前面那几个不同,那些墓被盗后,已经被发现,并且由文物部门重新发掘过,所以可以说是非常安全。可是这个墓至今除了少数几个人知道外,还没有重现于世,我们上次来也只进到侧室,主墓并没能进去。里面极有可能还有一些我没发现的机关,或则通道,你一定要紧跟着我。”靳轶衍严肃的叮嘱道。
“也亏你们能找到这样的地方,真是要钱不要命。”王磊举着电筒,看见墓道四周到处是残岩破壁,还有干尸和古代的断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靳轶衍苦笑,王磊虽然是随口一说,但却说到关键上,放到今时今日,他是绝对不会冒险干这种事情了。
“这是一座隋代末期的古墓,墓主应该是个显赫人家,但我们也没能进入主墓室,所以并不清楚墓主的身份,不过单是陪葬侧室内的文物,也是价值连城,如果放到今天,那可是了不得。”说道这些,靳轶衍眼睛里还是会露出兴奋地色彩。
王磊哪有心思听他吹牛,心里七上八下,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生怕一步走错。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搜索牛大力留下的符号,发现一处便拍照记录。
靳轶衍熟门熟路,按照当年的路线行进,他们又发现了三处留有牛大力符号的地方。
“前面就是陪葬的东侧墓室了。”
靳轶衍说着,用力推开石门,墓室里面一片狼藉。
这里是随墓主陪葬的小妾和奴婢,一共三具棺木,棺木里白骨森森,看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在东侧墓室却并没有找到牛大力留下的符号,不过靳轶衍却有了更惊人的发现。
“这……不可能……”
“怎么了?”王磊看见靳轶衍一副呆呆出神的样子,问道。
“你看这里。”靳轶衍指着墙角说道。
王磊把电筒顺着靳轶衍指的方向照去,看到墙角有三块石砖被人动过手脚。
如果不仔细看,这三块石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看到三块砖石之间的缝隙要比其它砖块略微大,很显然,这几块砖是被人切开过。
靳轶衍蹲下来,用小刀撬进砖块的缝隙里,慢慢滑动,然后把砖块从两边用力往外缩。
只听“咔”一声,一块砖被拉出来,靳轶衍又跟着把另外两块砖也搬出来,一个约莫半米宽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靳轶衍趴在地上,用电筒往洞里照了照。
“看不到头。”
“会不会是通道主墓室的?”王磊猜测。
“不好说……上次这里明明是封死的,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个墓穴?”靳轶衍自言自语道。
“你们上次来,为什么没有去主墓室?”
“主道被封闭,我们当时没有能掘开,而且机关重重,已经有两人受伤,所以就没打算继续下去。”靳轶衍叹口气,说道。
“有可能是其他盗墓贼来过这里。”
靳轶衍点点头,也只有这个可能。
“我想进去看看……”靳轶衍向王磊请求。
“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寻找牛大力留下的符号,出去后,我会通知文物考察部门过来调查。”
“这个墓的位置非常隐蔽,除了我们的人知道,不可能有其他人,所以我怀疑这个被掘开的通道是牛大力做的,或许里面能找到重要的线索。”靳轶衍坚持道。
王磊有些犹豫,毕竟这条通道到底通向哪里,会不会有危险?万一出事了,那可就麻烦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冒险,一旦发现危险,我立刻掉头。”靳轶衍自从知道牛大力有可能是内鬼后,对于当年那些事耿耿于怀,恨不能马上弄个一清二楚。
“我跟在你后面,如果情况不对,也好有个照应。”王磊终于还是同意了靳轶衍的提议。
靳轶衍从背包里找出一个石球,石球大约有保龄球一半大小,光滑圆溜,刚好一只手可以握住。
“这是什么?”王磊好奇的问。
“我管它叫探路球,可以测试通道是否安全。”
靳轶衍把石球用力往通道里扔进去,石球沿着坑洼不平的道路“咕噜”“咕噜”滚了过去,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最终归于平静。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王磊见靳轶衍如此谨慎小心,心里总算有些安慰。
他们钻进通道,慢慢向前爬行。靳轶衍爬行起来十分熟练,膝盖基本不着地,避开了大部分碎石。王磊就苦不堪言,除了他本身比较胖以外,缺乏爬盗洞的经验也是原因之一。
两个人爬了约莫十来分钟,终于看到另一边的洞口。
出来后,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宽敞的墓室,一个大石棺居中,四周散落着破碎的陶勇、铜马和一些箱子。墓室里原有的物品摆放已经被全部捣乱,整个墓室基本被偷盗一空。
王磊还没什么感觉,但是靳轶衍却惊叹不已。这条通道以直线方式打通了东边陪葬墓室和主墓室,准确无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绝不是原始工具,或者他们以前那个年代能做到的事情。
“遥感测绘!”靳轶衍终于瞠目结舌的吐出四个字,虽然他已经二十多年没盗过墓,但是对于当今的科技发展一直有所关注。
靳轶衍又回到通道,抓起里面的小石头,摊在手心里,“通道是用水磨钻机弄得,一般的设备不可能把石头打得这么小,这么细。”
王磊虽然不懂盗墓,但是听靳轶衍这么一说,也开了窍。
“你是说这个连接两边墓室的通道应该是近几年才打通的?”
“不错。”
靳轶衍和王磊开始在主墓室里搜索牛大力的符号,如果在这里也找到这种符号,那么牛大力就有可能还活着。但是他们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盗墓的人非常谨慎,没有留下显而易见的痕迹,就连挖开的通道都用石砖重新封上,可见他们并不想让人知道。
不过他们也并非全无发现,因为在石棺的内侧,他们看到了一个约莫拇指大小的九龙曾辉,也就是说墓主人和南宫适,或者九龙地宫有所关联。
李兴雯在洞口守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王磊和靳轶衍上来,心里有些着急,正准备下去找他们,却察觉附近的丛林里有异样。
“什么人?”李兴雯把手摸到腰间的配枪,她能感觉到在暗处有人在偷窥,“不出来我开枪了。”
不远处几只飞鸟受惊,从树杈腾空,扑打着翅膀,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高高的灌木被风吹动,却不见有人。
这时王磊和靳轶衍从洞口爬了出来,看见李兴雯举着枪,不明所以。
“怎么了?”王磊担心李兴雯的安危,急忙跳出来。
“那边好像有人。”李兴雯依旧警惕的看着丛林。
王磊也掏出枪,慢慢从侧面靠近那片丛林,但当他走过去后,却没看到有人。
“没有人!”王磊收起枪。
李兴雯深吸一口气,她相信自己刚才绝没有眼花,对方显然已经借着灌木逃走了。
“怎么样,你们下去有什么发现?”李兴雯也收起枪,关心的问道。
“主墓室被盗了,但不知道是谁干的……”靳轶衍这时也爬了出来。
“我们在主墓室的石棺内发现了这个。”王磊走回来,把相机里的相片调出来给李兴雯看。
“九龙曾徽!”李兴雯看到后也不由一惊,“墓主的身份知道吗?为什么他的棺木里会有九龙曾辉的图案?”
靳轶衍摇摇头,回忆起当年他在侧室里盗取的文物,里面也没有任何和墓主身份有关的东西。
“不管墓主是谁,我怀疑他这里肯定有九龙地宫的重要线索,这个墓室当年我就觉得奇怪,规模不大,却机关重重,比起某些帝王将相的陵墓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会尽快通知当地警方,安排考古专家和刑侦人员调查这里,或许能有发现。”王磊对于现在找到的线索已经非常满意,生怕李兴雯再节外生枝。
李兴雯表示同意,这次出来,最重要的是收集牛大力留下的符号,以便破解那本红册子上记载的东西。
靳轶衍却没有听他们说话,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他无论如何都要去见的人。
李兴雯和王磊没有想到靳轶衍会突然消失,又或者说是逃走。一直以来,靳轶衍都非常配合他们的工作,甚至主动交代了不少问题,就算他担心因为以前盗墓的事情坐牢,但也不至于一走了之。李兴雯和王磊虽然没有明言,但是靳轶衍盗墓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除了他自己含糊承认一些,关键证据缺失,再则如果有立功表现,基本上可以说不会判罪,最多缓刑。正因为这样,李兴雯和王磊从没有把他当做犯人,也就根本谈不上看管。
三个人从墓穴出来,已近黄昏,急着出山。走到一半的时候,靳轶衍提出肚子不舒服,要去方便一下。
李兴雯和王磊也没多想,就找块石头坐下来休息等他。
可是这一等就是十来分钟,王磊想着有些不对劲,叫了两声他的名字,却也没回应。两个人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急忙冲进树林查看,却哪里还有人影。
靳轶衍摆脱李兴雯和王磊后,飞速在丛林里穿梭,他十分熟悉这附近的地形,专挑不好走的隐蔽地方跑。
他走了一个多小时,夜色降临,李兴雯和王磊想找到他,更是不可能。
靳轶衍摘下树上一片树叶,放到嘴边,吹出有节奏的鸟鸣,这是当年他们团伙用来联系的暗号,一般人只会以为是平常的鸟叫。他反反复复吹了好几遍,这才坐下来休息,开始耐心等待。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两束刺眼的电筒光芒照在靳轶衍的脸上。他本能的抬起手挡住,透过手指间的缝隙,他看到一男一女朝自己走过来,不过并不是李兴雯和王磊。
男的长得十分奇怪,一脸的长毛,神情凶恶。
至于那个女人的样子,却是靳轶衍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莹莹……”靳轶衍手中的电筒差点掉在地上,他脱口而出。
“莹莹?”女人有些狐疑的看着靳轶衍,“你就是靳轶衍?”
靳轶衍一愣,想想莹莹如今应该差不多五十岁,而眼前这个女人最多二十岁出头,自己实在太过激动。可是……可是如果她不是莹莹,为什么长得那么像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还能听懂自己吹出的暗号,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
“人称‘洛阳铲’的靳三爷怎么变得痴痴呆呆了?”女人笑了起来声音悦耳。
“你是什么人?”靳轶衍终究是干过大事的人,收敛心神,问道。
“你可以叫我小小,他是我的朋友古朵。”小小面带笑容。
“你们引我出来,想干什么?”靳轶衍警惕的问道。
“帮我进九龙地宫!”小小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
靳轶衍先是一惊,不过很快就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小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
“笑你们脑子有毛病,恕不奉陪!”靳轶衍背起包,掉头就走。
古朵大怒,低吼一声,想冲出去,却被小小拦住。
“站住!”小小声音不大,语气平缓。
但靳轶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停下了脚步。
“有个人说给你看一样东西,你一定会帮我。”小小一边说,一边走到靳轶衍身边,拿出一只口琴。
这只口琴平平无奇,在电筒光线的照射下,可以看到琴上的木漆已经掉落。
但靳轶衍看到口琴,整个身体却完全僵住了,眼睛红润。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他和莹莹在公园里散步。他顺手摘下一片树叶,吹起小曲,想逗莹莹开心。
“我还以为你只会学鸟叫。”莹莹听他吹完后,开心的笑道。
“敢小瞧我,信不信我能用树叶吹出《贝多芬交响曲》?”
“不信!”
“不信就对了……”
“好啊,你又耍我。”莹莹假装发怒,粉白的小拳头想雨点一样打在靳轶衍的身上。
“好了,我有礼物送给你!”靳轶衍高举白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礼盒。
“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莹莹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只精美的木质口琴。
“口琴!”莹莹有些意外。
“你不是一只想学吗,树叶不好吹,所以我送你一只口琴,喜欢吗?”
“喜欢!刚才那首曲子能教我吗?”
“好……”
“给你这只口琴的人在哪里?”靳轶衍拿过小小手中的口琴,满怀期待的问道。
“她已经过世了……”小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伤感的神情。
这句话好像一把沉重的铁锤,砸在靳轶衍的心里,竟让他差点站立不稳。
小小看着靳轶衍异样的神情,心里一直以来的某个猜测似乎得到证实。
“她……她怎么会……怎么会?”靳轶衍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她是被人害死的……三年前……”小小咬咬牙,“我一定会为她报仇!”
“谁?”靳轶衍的眼睛里喷出火。
“‘守夜人’!”
“‘守夜人’?”靳轶衍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们也一直在找九龙地宫……”小小叹口气,话题一转,说道:“你刚才提到的莹莹,是不是就是我妈妈?”
“应该是……”靳轶衍苦笑,他觉得自己真是荒唐,竟然一直没有去弄清楚莹莹的真名。不过没弄清楚的何止名字,他对她实在有太多问题要问,可现在却阴阳两隔。
“你是她女儿,和她年轻的时候,一个模样……你的妈妈,是怎么提到我的?”靳轶衍并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是小小的容貌,让他对于她说的话没有任何怀疑的可能。
小小脸上有些尴尬,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她没怎么提过你,只是告诉我,如果我以后需要人帮忙,拿这个口琴去找一个叫靳轶衍的人,他会帮你……”
“也是……我想多了……”靳轶衍多年来以为自己放下的感情,这时才知道其实并没有放下,只是把她埋藏在内心深处。
“我一定要找到九龙地宫,这是对‘守夜人’最好的报复!”小小拉住靳轶衍的手,“靳叔叔,我知道你去过那里,所以请你帮我,好吗?”
靳轶衍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和莹莹一模一样的女孩,他和当年一样,没有任何能力拒绝。更何况,关于九龙地宫实在有太多的谜团,他有着强烈的愿望,他必须找出真相,为了自己,为了莹莹、为了牛大力、为了吕半仙、为了邓瑞琪……
在严咏洁的多番催促下,WILI终于查到了有关海欢公司在境外合作伙伴的情况。根据国际刑警的调查,虽然海欢公司在境外多个国家与数十家公司有贸易往来,但是其中有十九家公司的实际操控者是一个叫做阿尔贝托的意大利人,而这个人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文物贩子。
有了这些信息,严咏洁决定对海欢公司采取行动。
十一月一日,凌晨两点,飞恒码头,一艘开往越南海防港的货船正准备离港。
忽然间,海面和港口同时响起警笛声。三艘警方的巡逻艇在港口外围堵住出港口,地面上严咏洁带着大批持枪特警,强行登船。
“你们干什么,这艘船已经检查过,我们有合法手续……”船老大也算有胆色,看到这么多全副武装的警察,仍然镇定自若。
可惜严咏洁根本没打算和他理论。
“带走!”严咏洁一挥手,两个特警立刻上前拖走船老大。
“船上的所有人听着,就地蹲下,接受警方检查!”
严咏洁一声令下,特警们分工有序,很快就控制住整条船。
这艘船的运单上写着是“成衣”,经过搜查,集装箱里确实大部分是成衣,但是把这些衣服清理出来之后,发现了两个木条箱,里面用海绵和泡沫包裹着数十件疑是是文物的器具。
严咏洁见人赃并获,立刻通知在市区里待命的另外一组特警展开行动,抓捕海欢公司所有中层以上职员。
王亚西的身边躺着她的私人秘书,小伙子今年二十二岁,英俊挺拔,能言会道,地地道道的“小鲜肉”。她轻轻抚摸着小伙子健硕的身体,这一刻她才感觉自己像个女人。
她和李玟建在一起委屈了十几年,但是这种委屈不能说,就像是闷在炉子里的一团火,直到氧气耗尽才算是终结。可是没有想到命运之神竟然如此眷顾于她,李玟建失踪,或者在她看来就是死了,而原本她所有的顾忌都烟消云散。公司是她的,家业是她的,她再也不用担心谁能分走她的钱和权。
“小鲜肉”被她灼热的手唤醒,睁开眼睛,看着年过四十的老板娘,露出职业般甜美的笑容。
王亚西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她想把眼前这块“小鲜肉”吞噬,也唯有如此,才能让那压抑的火焰喷薄而出,熊熊燃烧。
两个人抱在一起,如胶似漆。
可这时忽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急促有力。
“这大半夜的会是谁?”王亚西心不甘情不愿的披上睡衣,从窗口往下望去,她看到了闪烁的警车灯和门口聚集的特警。
“怎么了?”“小鲜肉”从身后抱住王亚西,却发现老板娘的身体正在慑慑发抖,原本温润的身体宛如寒冰。
经过文物部门鉴定,海欢公司走私出口的这批文物全部属于国家一级文物,一共三十二件,价值超过一个亿。
警方对海欢公司主要负责人和涉案人员进行调查,证实海欢公司长期以来利用虚假贸易手段,向国外走私文物,时间跨度长达十七年,价值更是难以估量。
一桩失踪案却牵扯出一个如此庞大的文物走私集团是严咏洁没有想到的,却又间接证实了周瞳的猜想,李玟建依靠走私文物发家,所以他才会对九龙地宫感兴趣。
严咏洁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高宝钱知不知道李玟建所做的事情,他自己有没有参与到走私文物之中?但是高宝钱的老婆范蕾蕾别说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就是她老公的事情,她都知之甚少。
目前无论是失踪案,还是几起命案,竟然连一个嫌疑人都没找到,严咏洁实在是感到憋屈。然而她也知道查案不能心急的道理,抽丝剥茧,总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周瞳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目前虽然搜集到的证据和信息还不多,但根据他自己的推断,汤敏敏是整个事件中的核心,她手中的骇鸡犀从何而来?她那本《白泽图》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只要能先破解这两个谜题,那么或许就能找到他们三人的失踪的原因。如今可以推断的是高宝钱手中的《白泽图》应该是来自于李玟建,而李玟建应该是从汤敏敏那里复印而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看牛大力写的符号,还有李兴雯那本《白泽图》,总觉得他们之间有联系,但是却找不到突破口,如今李兴雯和王磊收集了更多的符号和使用的场景,或许能有所发现。
李兴雯和王磊已经回来,对于靳轶衍的不辞而别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毕竟靳轶衍不是犯人。周瞳找到李兴雯和王磊,说出自己的推测。
“我觉得或许有个人能帮我们找出其中的关联。”周瞳说道。
“谁?”李兴雯迫不及待的问道。
“方子兴。”
方子兴古板不通世故,但却绝对是学术界的奇才,即使是马明宇教授他也没有放在眼里,只是他缺少一个让自己更上台阶的机会,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是九龙地宫。
当周瞳他们找到方子兴,说明来意后,方子兴兴奋的神情证实了他们的想法。
虽然有了方子兴的帮助,但是周瞳仍然觉得不够,他又让严咏洁请来特别刑侦组的计算机高手“蛔虫”来助阵。
周瞳、李兴雯、王磊、方子兴和“蛔虫”,他们五个人聚集在大学实验室里,关起门,开始寻找牛大力的符号和《白泽图》之间的关系。
无论是牛大力的符号,还是《白泽图》,它们本质上都是一种密码。而所谓密码是一种用来混淆的技术,它希望将正常的(可识别的)信息转变为无法识别的信息。当然,对一小部分人来说,这种无法识别的信息是可以再加工并恢复的。
通常的密码都是按特定法则编成,用以对通信双方的信息进行明密变换的符号。换而言之,密码是隐蔽了真实内容的符号序列。就是把用公开的、标准的信息编码表示的信息通过一种变换手段,将其变为除通信双方以外其他人所不能读懂的信息编码,这种独特的信息编码就是密码。长久以来,在密码认证系统当中,人们使用最广泛的密码形式是字母,数字密码,即通过一组字母和数字的组合作为密码。但是,牛大力和《白泽图》上所使用的是图形密码。图形密码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密码系统,使用图形作为媒介,破解的时候需要对这些图形进行一定的操作。由于图形密码的密码空间较大,应用方式灵活,所以对它进行暴力破解是完全无效的。
不过不管是哪种密码形式,要破解它,最好的途径就是找到密钥。
周瞳他们五个人先根据牛大力的符号在不同场景出现的频率进行排序,然后分类,同时把这些信息输入到计算机。
方子兴则主要对墓室里不同地方出现的牛大力符号进行研究,找出对应关系。
他们在实验室里花了三天的时间,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围着牛大力的符号和《白泽图》研究讨论,终于证实了一件事,牛大力红色笔记本上的符号就是破解《白泽图》的密钥。
当然,要完全破译整个《白泽图》,还需要一段时间,接下来的工作,周瞳、李兴雯和王磊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你浑身都臭了。”周瞳嗅了嗅李兴雯的头发,故意捏着鼻子说道。
李兴雯这几天没睡多长时间,确实没有洗漱过,她一听周瞳这么说,立刻慌张的站起来。
“我要回家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李兴雯一边说,一边抬起手闻自己。
周瞳这时乘机推推王磊,示意他赶快献殷勤。
不过这个微小的动作,却被李兴雯看到了,她心里不由一紧,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觉。
“我……我送你……”王磊结结巴巴,红着脸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李兴雯意兴澜珊地摆摆手,一个人急匆匆离开了实验室。
王磊难掩一脸的失望。
“追女孩子要有点耐心。”周瞳拍拍他肩膀,安慰道。
王磊苦笑道:“感觉她心里已经有了人……”
周瞳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搓搓手,说道:“别想多了,我也闪了,剩下的事让方子兴和‘蛔虫’他们两个搞定。”
王磊点点头,他也必须尽快赶回警局,向罗子豪汇报这几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