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猎人:凤凰盗+千机谋(共2册)

(九)繁华过往百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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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英国邦瀚斯拍卖行对外宣布,要拍卖一块来自中国夏宫,也就是圆明园的玉牌。玉牌的持有人,正是当年曾经参与英法联军侵华士兵的后代。

这次拍卖遭到了来自中国民间以及全世界华人的强烈反对,叶颜记得那一次,爷爷也受邀参与了业界的联名抗议活动,亲自飞往英国声援。但是,其中也有一些心怀不轨的文物商人,企图利用国人的爱国热情,促成玉牌的高价拍卖。

然而,就在拍卖会举行前夕,玉牌的持有人却宣布撤回拍品,表面上是为了避免加剧中国民众的不满情绪,但是实际上,坊间传说,是有人用一块足以乱真的赝品换走了真品,并留下一封书信,表示如果不取消拍卖,他就要向全世界公布玉牌是赝品的事情。

拍卖行为了声誉不得不就范,之后不久,那位玉牌的持有人以一个很低的价格,将手中的“赝品”卖给了一位来自中国的爱国商人。

“原来,是你们干的……”,叶颜终于明白过来,当初那一宗让古董界大快人心的谜案,竟然也是千面狐狸的杰作。

李越霆闭了闭眼,似乎并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再睁开眼睛已经转换了话题,轻声道:“看来,今晚还要来一趟。”

说着手掌一翻,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保安的出入卡。

“大厦的保安系统级别一般,但是拍卖行里的会比较麻烦”,苏云时处理好各种善后问题,合上电脑,语气笃定:“今晚我跟你一起上去。”

李越霆其实原本想要拒绝的,毕竟苏云时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转念一想,假如没有苏云时,他很可能连潘俊的办公室都进不去,于是只能点头答应了。

叶颜自然清楚自己的分工:“我在车上等你们。”

他们通过电话锁定了潘俊的位置,傍晚就守在楼下,只等着潘俊离开,夜深人静时,就可以潜入办公室去寻找线索。

潘俊大约是晚上十点多离开的办公室,苏云时在电脑上看到他的位置不断移动,似乎是往兰桂坊的方向去了。

李越霆和苏云时已经换好了衣服,大厦里只留了两个保安守夜,也都在监控室里昏昏欲睡。苏云时早就在监控画面上做了手脚,所以两个人一路十分顺利地潜了进去。

因为有出入卡,所以进拍卖行的大门也没费什么功夫。倒是潘俊的办公室门口有个警报密码锁比较费劲,李越霆心中顿时十分庆幸他把苏云时给一起带来了,否则,就真的要连门都进不去了。

苏云时没一会儿就把门打开了,但是敲了敲电脑上的倒计时:“只有三十分钟,超时的话,警报器就会响。”

李越霆看了一下表,信心满满地笑道:“足够了!”

苏云时于是通知叶颜帮他们计时,叶颜与他对了表,十分认真地答道:“好的,没问题。”

李越霆进了办公室就奔向潘俊的办公桌,苏云时则去开电脑,他们的分工向来很明确。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忙碌着,很快就过去了十五分钟,叶颜沉声做出第一次时间提醒,苏云时这时候刚把潘俊的电脑登录密码解开,正试图安装一个他最近研发出来的木马程序。

他之前与潘俊这边的某位电脑黑客几次交手,发现对方的能力也很强,所以就决定剑走偏锋,这个木马能够在电脑开机联网的情况下,自动将硬盘上的数据资料打包,发送到指定的服务器,而且很难被对方察觉。

李越霆则认真搜寻桌上的每一份文件资料,必要时用手机拍照记录下内容。

时间一分一秒过的飞快,叶颜第二次沉声提醒:“还有十分钟。”

苏云时的木马程序已经安装完毕,他飞快地关闭电脑,收好U盘,然后在房间的隐蔽位置安装了三枚窃听器。

李越霆翻过桌上所有的资料,把目光锁定在一叠用了一半的便签纸上,旁边还放着一直铅笔,他于是小心地撕下最上面的一张,装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小塑料袋里。

目光一瞥,忽然发现桌边的一个柜子,他习惯性地依次拉开抽屉查看,没想到竟然有一个抽屉式锁着的。李越霆一下就来了精神,通常这种锁着的抽屉里,都藏着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于是他像是变魔术一样,从手腕的表上拆下一截铁丝,开始小心翼翼地撬锁。

没什么新的线索,苏云时估计着时间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于是正打算提醒李越霆可以走了,一抬头,发现他正半蹲在地上撬锁。

这时候叶颜出声提示他们只剩下五分钟了,苏云时拍了一下李越霆的肩膀,没说话,李越霆低声道:“再给我三分钟。”

苏云时叹了口气,没有拒绝。只听到咔嚓一声,锁开了,李越霆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放着一个文件袋,他兴冲冲地打开,却来不及细看,就拿出手机开始不停拍照。

叶颜焦急地提醒他们:“只剩下一分钟了!”

苏云时忽然抬手把资料抽过来一半,帮着一起拍照,他的手很稳,一时间只听到房间里传出咔嚓咔嚓快门响动的声音。

他们几乎是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苏云时把文件交给李越霆,闪身先出门去拆卸还连在密码锁上的电脑,李越霆放好文件袋,锁好抽屉,一个箭步就往外冲!

这时候叶颜的声音也跟着想起,她此刻心急如焚,语气也万分急迫:“就剩五秒钟了!五、四、三……”

就在叶颜数到“一”的时候,苏云时刚好拆下电脑,李越霆抬手拉上了办公室的门。顿时一片沉寂,两人对望了一眼,心想幸好警报器没有响,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忽然一声尖锐的鸣叫警报声划破黑夜的寂静,吓得人心脏发颤。

李越霆一把拉起苏云时就跑,两人几乎是飞一般的速度冲出大门,冲进电梯。

苏云时喘着粗气吼道:“不能去一楼!”

李越霆点点头,抬手按下二楼,然后大口喘着气对叶颜说道:“我们不能从一楼出口走了,你到二楼电梯口右转的第一个窗子底下等我们!”

叶颜拿起平面图查看位置,然后开车转向,驶入另外一个路口。行动之前,他们已经提前做了周全的准备,也选定了几条备用的逃生路线,所以这时候并不慌乱,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李越霆和苏云时从二楼窗子跳出去,顺着水管和墙壁慢慢爬下来,叶颜的车子已经等在了那儿,他们跳上车,车子丝毫不敢耽搁,立刻朝着酒店的方向疾驰而去。

苏云时的手有些擦伤,找了酒精出来消毒,斜靠在座位上,把电脑打开善后。李越霆翻着手机里的资料,饶有兴趣地“咦”了一声,问道:“潘俊请了私家侦探在找人,你们猜猜,他在找谁?”

苏云时不说话,叶颜不满地抱怨:“半点线索都不给,你让我们怎么猜?”

李越霆于是兴冲冲地往下说:“出生于1922年,祖籍福建,1945年任职于香港《南华早报》……”

叶颜一愣,顿时有了答案:“他在找孔天明?孔天明还活着?”

苏云时在心中计算了一下:“已经九十二岁了……”

他们在心中都默认了孔天明已死,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转折。

李越霆戳了一下苏云时,朝他伸出手,苏云时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他,两边的资料会合,结论是有几个符合条件的,但是还没有确认。

李越霆抿着唇若有所思,半天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拿出那张便签纸,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一点点照着看。

“孔家应该是被李鸿章抄家之后搬来香港的,这么多年,他们在香港就没留下什么产业吗?”

叶颜摸着下巴思索,照理来说,孔家家大业大,又经营古玩生意多年,就算是被抄了家,总归会有些侥幸留下来的,经过这么多年,总不能一点遗产都没给后代子孙留下吧?

“有了有了!”

李越霆被叶颜这么一说,倒是眼前一亮,把有些模糊不清的字迹给顺起来了:“这上面写的是:瑞祥古玩!”

苏云时飞快地搜索了一下,当即答道:“香港有名的古玩店,大多都集中在荷李活道一带。”

李越霆拍了拍驾驶座:“咱们明天去看看吧!一定要抢在潘俊之前找到孔天明。”

混迹文物圈子里的人大多都知道,香港有一条著名的“古董街”,这里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汇聚上百家古董店、画廊以及经营杂货的商铺,尽管其中一些货源来历“不足以为外人道”,但绝对是搜寻珍贵古玩宝贝的好去处。而孔家被抄家之前,就是以经营出售古玩为主业的,到了香港之后,重操旧业也并非没有可能。

原以为古董街这么大,总会有人知道瑞祥古玩的消息,然而三个人分开打听,一路从街头走到街尾,却一直都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历经百年,如今这条街上的经营者早就换了好几代,据说还有前美国总统小布什的亲戚,但真正的百年老店,却一间也找不到了。

李越霆极为失望地靠在街边的路灯杆子上,姿势优雅地抽出一根烟来正准备点上,结果就听到叶颜在旁边喊了一声“喂”,他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上面一个极为明显的“禁止吸烟”的标志,于是只能悻悻把烟又放下,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百元面值的港币:“不抽烟,喝瓶甘蔗汁总行吧?”

说着抬手一指,原来对街路口的杂货铺旁边,有一个买甘蔗汁的小摊子。天太热,又走了一上午的路,半点水都没喝,李越霆觉得嗓子都要冒烟了,拉上叶颜去买了两瓶冰镇甘蔗汁解渴,顺便就在那里等苏云时过来跟他们会和。

等待的工夫太过无聊,李越霆猛灌下半瓶甘蔗汁,一偏头就看到隔壁那家杂货铺探出半截的台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中式首饰,檀木镯子、琉璃耳坠、青松石戒指还有观音莲花玉坠等等,李越霆一看就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拖了叶颜过来,拿起一只红木珊瑚发簪在她的头上比划着,笑出一排大白牙:“嗯,好看。”

叶颜一眼就看得出这摊子上摆的全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多数是卖给那些外地游客的,于是扯了扯李越霆的衣襟,道:“都是假的,有什么好看的?”

“哎?这位大姐你说什么呢?我这儿可从不卖假货哟!”

骤然响起的说话声清脆悦耳,伴随着这声音,从铺子深处一堆乱七八糟的纪念品首饰里快步走出一个秀气的身影,反扣着顶棒球帽的头抬起来,是个清秀的年轻姑娘。腰间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腰包,看起来像是在这里看店的。

她一口流利清脆的粤语,硬生生把叶颜原本要说出口的话给逼了回去:“我这些首饰可都是来自正规厂家,有包装有商标牌有价签,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商品。不过呢……”

目光一抬,正巧落在了李越霆和叶颜身上,当即脸上露出大灰狼见到小肥羊的表情,笑得一脸谄媚,还当即换上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一分价钱一分货,花什么样的钱,买什么材质的首饰。二位想买点什么?好东西可都收在里面呢!”

变脸的速度倒是很快,是个有趣的姑娘。李越霆心中这么想,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问道:“有耳坠吗?能配这镯子的?”

说着抬手朝着叶颜手腕一指,看店的姑娘扫过一眼,当即爽朗地笑道:“有!请稍等。”

她说着身姿利落地转身往里面走去,叶颜见李越霆盯着她的背影,一脸狡诈的笑容,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你要找她套话?你觉得她能知道点什么?”

李越霆摸了摸头,笑道:“不知道,不过看这家店的装潢挺老旧的,或许这家店的老板能知道点什么吧?”

叶颜点着头四处看了看,李越霆这一说,她还真是才注意到,这家店似乎跟隔壁几家的装修风格完全不同,连墙上的架子和桌上的摆件,看起来都很有年代感。

看店的姑娘不一会儿捧着一个木匣子施施然走出来,把东西往李越霆面前一放,上手开了盖子,天蓝色丝绒上躺着一对晶莹剔透的耳坠,小块的翠玉雕成如意的形状,雕工精细,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样一个店里能拿出这样的东西,倒是让叶颜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子,这玉是老坑的玻璃种,可能因为是边料,所以打了这么一对耳坠,价值算不上十分名贵,但是比起很多玉器店里号称是什么纯种翡翠的,却要好上很多。

李越霆见叶颜目光闪亮,显然是很喜欢,于是伸手去掏皮夹,一边问:“这个多少钱?”

姑娘伸出五个手指,笑眯眯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看上眼,就算你们便宜点吧!一口价,五万。”

李越霆侧头想了想,似乎是对这个价格没什么异议,抬手去抽钱包里的信用卡:“可以刷卡吗?”

叶颜心中其实确实很喜欢这对耳坠,但是总觉得价钱稍贵了些,只不过她又不是一个愿意拉下面子开口讲价的人,于是有些纠结。这边李越霆已经把卡递了出去,随口问道:“你们这店的装修倒是跟隔壁那几家不太一样啊!应该开了挺长时间的吧?”

“是啊,我爷爷的时候就在这里开店了呢!”

姑娘正要接过信用卡,被叶颜伸手拦住:“还是用我的卡吧!”

既然喜欢就买下好了,叶颜只纠结了片刻,立刻就做了决定,只是绝对是不能让李越霆刷卡付钱的。李越霆对此只是笑:“没事,正好你生日也没过多久,就算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叶颜心道你上次已经送我一个紫砂壶了,所以说什么都不肯撒手。两人正僵持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和淡然的声音:“三万,卖就卖,不卖就算了。”

说话的当然是苏云时,他的额头还依稀挂着汗,上前一把拉开李越霆和叶颜,走到姑娘面前,露出礼貌的微笑:“抱歉,我的朋友不太擅长讲价,不过,这只是一对耳坠,我们没打算花那么多钱。”

连讲价都讲得那么一本正经,叶颜其实心中是认同苏云时的话的,于是也就闭嘴不再出声了。李越霆也只是看了苏云时一眼,被他瞪过之后,也没敢提出反对意见。

姑娘看着突然出现的苏云时,倒是笑得更加欢快了,嘴上不忘还价:“三万是真不行,这样吧,你给我加六千块,三万六,行吗帅哥?”

苏云时被她盯着看的有些不自在,别过头顺手把信用卡从李越霆手里抽走,递了过去:“行,那就三万六吧!”

叶颜还想说什么,苏云时撇了撇嘴:“让老李结账,他不差钱。”

李越霆笑呵呵地凑上去,从背后推了苏云时一把,小声说道:“她刚刚说,他爷爷就在这里开店了,你快问问她,听说过瑞祥古玩没有!”

苏云时清了清嗓子,向正在忙着给李越霆结账的小姑娘问道:“请问一下,你知道这条街上有个叫瑞祥古玩的店铺吗?”

小姑娘扬起脸愣了一秒,眼睛闪闪就像一只看到了毛线球的猫儿:“知道呀!”

李越霆立刻凑上来问:“这家店现在在哪里?”

小姑娘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快到下午一点钟了,她歪着头抬手一指对街的巷子:“就在那条巷子里,一直走,尽头的那家就是,不过呢,现在那家店已经不叫祥瑞古玩了。”

苏云时问:“换人经营了?那原来的那家人呢?”

小姑娘把打出来的单子递给李越霆签名,一边笑道:“你说孔家吗?听爷爷说,他们很多年前就不住在这里了!”

三个人的脸上都忍不住浮现出失望的神情,李越霆把信用卡揣起来,接过小姑娘打包好的耳坠,对她说了句“谢谢”。

小姑娘低头看了一眼账单上的签名,追问道:“你叫LEO,那他呢?”

目光明晃晃地看向苏云时,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里闪着水汪汪的光芒。苏云时看得有些不忍拒绝,于是只能答了自己的英文名:“Wayne。”

李越霆把袋子塞到叶颜手里,笑着朝着小姑娘挥了挥手,转头对两人说道:“我们走吧,去巷子里看看。”

巷子里比古董街上要安静得多,几乎看不到人,按照小姑娘的指示,一路走到尽头,果然看到一个黑漆漆的铺面,有人正在门口艰难地搬着箱子,走近一看,原来是个水果摊。

李越霆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转头望去,竟然看到那个小姑娘站在街边,双手抱在胸前,也正往自己这边看过来。苏云时已经走了过去,礼貌地开口,用不怎么流利的粤语问道:“请问,这里原来是瑞祥古玩店吗?”

那人直起身子看他们,是个苍老的男人,动了动唇,用不耐烦地语气答道:“不知啦,不知道!没听说过!”

这时候巷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同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添哥?几时打算还钱啊!”

男人一愣,转头看过去,神色顿时惊慌起来。叶颜抱着她的耳坠低声问了句:“讨债的?高利贷?”

貌似在港剧里倒是经常看见,李越霆点点头表示认同:“嗯,看起来挺像的。”

苏云时已经后退了一步,明显暂时还不太想凑这个热闹。只不过这几个讨债的穿得斯文笔挺,长得也不凶神恶煞,但是动起手来倒是挺凶猛的,其中一个上来就一把掀翻了装着水果的纸箱,新鲜的梨子滚落了一地,那个男人弓着腰苦苦哀求:“拜托通融一下吧,我刚给女儿交了学费……”

“已经通融你这么多天了,也没看到你凑到钱,这一期今天你要是不交,信不信我拆了你的摊子?”

另一个把脚抬起来踩在摊档上,凶恶地放话。李越霆在一旁看得兴起,忍不住招呼了一声,说的是粤语:“喂!你们是高利贷吗?”

“看什么看!老子不是高利贷,是正规的财务公司!我们跟他是有签合同的,你报警也没用!”

第三个看起来弱一点,个子比李越霆矮了半个头,所以站在他对面说话显得很没底气。

苏云时抬起手臂,把叶颜拉到他身后去,然后淡淡问道:“添哥是吧?你欠他们多少钱?”

那个叫添哥的男人低声回答:“十万块。”

李越霆“切”了一声,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随手掏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叠美金,施施然走到添哥的面前,朝他挥了挥手中的纸钞,问道:“刚刚我问你的问题,你真的不知道吗?”

添哥的表情顿时变了:“你们真是来找孔老板的?”

听到他口中说出“孔老板”三个字,李越霆就知道自己问对人了,于是又追问:“你知道?”

添哥点点头,李越霆果断干脆地把美金往地上一扔,挥了挥手:“够了吧?”

转头去看添哥:“你知道祥瑞古玩孔老板一家的下落?”

添哥抬手指了指对面路口:“瑞祥古玩的招牌很多年前就没了,我爷爷是他们家的老伙计。听他说过,对面买甘蔗汁的摊子旁边的那家杂货铺,就是原来的瑞祥古玩。不过现在的老板不姓孔,姓夏。”

这个答案让三个人都愣了一下,李越霆首先反应过来,顿时有种阴沟里翻了船的窘迫感:“杂货铺?那个小姑娘?!”

叶颜跟着来了一句:“她在骗我们?”

苏云时已经默默转身,大步走了过去。

财务公司的三个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看到一地美金还怀疑是不是假钞,捡起来仔细验了一下,赶忙互相拉了一把,把钱从地上划拉捡起来。

李越霆一脚踩在一个人的手上,板起脸来吓唬道:“合同呢?”

那人疼的一阵哆嗦,颤颤巍巍地把自己缩成一团,答道:“在……在公司。”

李越霆拍了拍添哥的肩膀,笑道:“多谢你了,我问完了,你跟他们去公司取合同吧!”

说完就转身追上苏云时的脚步,叶颜紧跟在他背后,小跑了两步,侧头见到李越霆嘴角隐隐**,完全是被骗了还心有不甘的样子。

苏云时最先冲进杂货铺,那看店的小姑娘就站在一堆闪着晶光的手链旁边,双手抱在胸前,扬起唇来朝他笑:“欢迎光临,这位帅哥,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苏云时脸上全无表情,只是开口问道:“你姓夏?”

小姑娘热情地点点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是呀是呀!我姓夏,我叫夏沫沫。”

她主动伸出手,苏云时不好意思拒绝,只能跟她握了握手,夏沫沫松开手忽然又扭过头,故意做出害羞的模样:“哎呀,这么直接就告诉你我的名字,这样感觉好害羞呀!”

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捂脸,却不忘从指缝里去看苏云时。

李越霆这时候走进来刚好看到这样一幕,苏云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于是扭头过来,眼神闪烁,似乎在向他寻求帮助。李越霆知道苏云时离开了电脑就不太知道怎么跟人交流,所以斜插到夏沫沫面前,直挺挺往那里一站,笑道:“夏小姐,你是故意支我们去找添哥的?”

夏沫沫两只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一脸无辜地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

她说话的样子就像是只古灵精怪的小狐狸,叶颜悄悄地靠过去,戳了一下苏云时,低声问:“老狐狸和小狐狸,你觉得谁比较厉害?”

苏云时不说话,只是默默抬起手,指了指李越霆的方向,似乎在表明他的态度。

李越霆上前一步,嘴角含笑,但眉心一紧,顿时眼中就多了一分杀气:“添哥欠的债,我已经帮他还了。你还有什么要求,不妨一起提出来吧!”

夏沫沫被他一瞪,显然有些心慌了,不自觉的把目光移开,用手去抠身边的柜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小姑娘,不觉得过分吗?”

说着把嘴巴一瘪,竟然眼中带泪,委屈地几乎要哭了。

李越霆当即眼前一片漆黑,他最见不得美人哭了,这可怎么办?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扭头去看苏云时,见他故意别开头假装看光景,于是只能又看向叶颜求助。

叶颜无声地叹了口气,只能上前一步,也顾不上客套安慰,只能实话实说:“添哥已经把什么都告诉我们了,说这里就是瑞祥古玩,只是很多年前,招牌就摘了。其实,我们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拜访孔天明老先生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

夏沫沫听到“孔天明”三个字,于是迅速地抹掉眼泪,仰起脸来,抬手指了指李越霆,清脆地答道:“虽然他有点欺负人,但是看在你们帮添哥还了债的份儿上,我就告诉你们好了!不过呢……”

她的目光从李越霆身上一路移到苏云时那里,白嫩的食指往前一戳,正好指向他:“他得陪我去一个地方!”

苏云时一愣:“我?”

李越霆一听就乐了,赶忙把苏云时往前一拉,推到夏沫沫旁边,答道:“行啊?去哪儿?”

苏云时结结实实瞪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开口拒绝,只是问:“现在去吗?要去哪儿?”

夏沫沫高高兴兴地摆摆手:“去找你们想见的孔老先生!”

听她这么说,李越霆反倒不敢相信了,因为之前这位夏小姐一直在装傻不肯回答他的问题,忽然一下子这么爽快,总觉得心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夏沫沫说走就走,当即关了铺子,拉着苏云时走到车站,上了一辆小巴。

她不让李越霆和叶颜跟上来,于是,两个人只能开车跟着,好在他们的身上都有隐藏的定位追踪器,所以很快就找回路线,一路行驶,道路两旁的景色渐渐萧条下来,也没那么多的高楼大厦了,褪去繁华,多了几分质朴的感觉。

大约小巴开了半个多小时,夏沫沫拉着苏云时下了车,面前是一栋灰色的小楼,被茂密浓郁的绿色灌木围着,李越霆看着他们从大门走了进去,于是也赶忙停车追了上去。

抬头就看到门口挂着块匾额,写着“和安老人院”几个字。

李越霆和叶颜对望了一眼,都搞不懂夏沫沫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说,她真的带他们来找孔天明,而孔老先生如今就住在这间养老院里?

夏沫沫带着苏云时走到一间房间门外,迎面的看护看到她,立刻就露出见到熟人的笑容:“小夏啊,又来看老先生啊?”

说着一眼就飘到她身边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哟!还带了男朋友来呢!”

苏云时对粤语不是很熟,对方稍一说的快了,就跟不上节奏,磕磕绊绊地听懂了个皮毛,转头看到身边的夏沫沫笑得合不拢嘴,完全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也就没出声,只是转头透过门缝,向着房间里看去。这并非是普通的养老院里老人们住的房间,更像是一间加护病房,米色的床单和窗帘将屋里的光线映衬的十分柔和,白发斑驳的老人静静躺在**,身上挂着各种仪器的接线,随着他呼吸的频率,发出均匀而沉闷的声响。

夏沫沫走到他身边,坦然地轻轻推开了门,她的目光也因而变得柔和生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着波光,水汪汪的,盯着**安睡的那个人,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而来,他就是你们要找的孔天明,可惜,你们来晚了啊……”

苏云时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忽然**了一下,年轻少女的语气柔软中饱含忧伤,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他伸出手犹豫了片刻,才小心地将手掌按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两下。

夏沫沫忍不住把头贴在苏云时的掌心蹭了蹭,站直了身子,眼带泪光继续她的讲述:“三年前,他的身体就已经不太好了,我爷爷去世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后来一次中风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她说到这里,转身看向已经跟到门口的李越霆和叶颜,抬手飞快地抹掉眼泪,重又露出笑容来:“进来见见他吧,他留下了一些话,我想,你们应该会有兴趣。”

最后进门的李越霆不忘关好了房门,并没有过去坐下,而是背靠着门站着,眼底有戒备的神情,因为他们的对话,不能被其他人听到。

夏沫沫坐在床头,帮着孔老先生整理了一下枕头,他睡得毫无知觉,一梦数年,却不知身后已经波涛汹涌。苏云时默默地把手机调到了录音的状态,夏沫沫按住了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太爷爷吩咐过,事关重大,不能录音,不能写字,所有的事情只能用口述,用脑子来记。”

李越霆在心里赞了一句,怪不得孔天明在香港生活了这么多年,潘俊却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行踪,要是换了旁人,可能宝藏的秘密早就被泄露出去了。

苏云时低下头,刚想把手机重新揣回口袋里,李越霆却已经把自己的手机取了出来,笑道:“为了安全,在夏小姐说话之前,我们还是把手机都关掉的好。”

夏沫沫看了李越霆一眼,随口称赞道:“还算聪明。”

对于夏沫沫的表扬,李越霆真是觉得自己哭笑不得,只能面无表情地关机,然后重新把手机揣回口袋。

叶颜偷偷在旁边笑,果然如苏云时所说的那样,看到李越霆出糗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夏沫沫抬眼环视了一圈,见三个人都关了手机,于是笑着问道:“你们三个当中,有人姓叶吗?”

叶颜搞不清楚夏沫沫的用意,只能转头去看李越霆,似乎想要向他征求意见,夏沫沫立刻就明白了,看向叶颜时已经心中有了结论:“看来,应该是你了。”

既然被识破了,叶颜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点头答道:“是的。我姓叶。”

“你既然是叶劲秋的后人,手里应该有一块盗门的玉佩吧?”

夏沫沫又问,指尖一翻,掌心躺着一枚银色的戒指,从容递到叶颜面前:“那上面的图案,应该和这个戒指上的,是一样的。”

那枚戒指上的花纹华丽蜿蜒,尾端以青松石镶嵌,一片片如同凤凰尾羽,恰如其名。

“如今,我们手里,只有半块凤凰尾羽的玉佩……”,李越霆叹了口气,另外那半块,很多年前应该就已经落在了潘俊的手中。

“既然你们能找到这里,应该是已经识破了太爷爷留下的那三幅画的秘密,了解了盗门的往事,所以,你们也是为了宝藏而来?”

夏沫沫不经意地把戒指放在手中把玩着,一边开口问道:“传说中,价值千亿的沉船宝藏?”

“是的,我们是为了寻找宝藏下落,才来到香港的”,李越霆语气笃定地立刻开口回答:“不过,不止是为了寻宝,更为了保护宝藏。我们只是不想宝藏落入心……心怀……”

信誓旦旦地说到一半结果忘记了成语,李越霆刚打算向苏云时求助,就听到叶颜及时出声把他的话补充完整:“我们只是不想宝藏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宝藏是属于国家和人民共同的财富,没有人能够独占。”

夏沫沫听了于是把眼睛笑成两弯月牙:“哦?这么说,你们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护宝?”

李越霆在一旁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夏沫沫偏头看向苏云时,目光闪烁,似乎别有深意:“那你呢?”

苏云时淡淡答道:“我们是伙伴,目的,当然是一样的。”

“那好吧,我相信你们了”,夏沫沫说着把戒指轻轻放到苏云时手中:“太爷爷曾经说过,如果是叶家的后人来了,只要他心怀善念,就把这个交给他们。然后,把当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你们愿意帮添哥还债,证明你们的心地还算善良,也算是符合太爷爷的要求了。”

冰凉的戒指落入掌心,苏云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然后又缓缓松开,把戒指递给了身边的叶颜。李越霆站的太远,叶颜于是站起来走过去,把戒指交给了他,李越霆把戒指拿在手里上下检查了一番,这才问道:“凤凰尾羽是盗门的标记,你姓夏,你和南派盗门是什么关系?”

夏沫沫拍了拍手,赞道:“竟然被你猜到了!其实,我是南派盗门这一代的传人哦!”

她的脸上露出让人难辨真假的笑容,就连李越霆也不敢确定,眼前这个年轻姑娘是否真的如她所说的,是南派盗门的传人。不过,她拿来的这枚戒指,确实是真的。

苏云时突然开口:“可是你喊孔老‘太爷爷’,他姓孔,你却姓夏。”

夏沫沫因为这一句话收敛了笑容,低头重又凝望熟睡的老人,语气轻柔似水:“确实是这样,那是因为,我爷爷并不是他亲生的,而是被他收养的。”

随着夏沫沫的讲述,一段不为人知,但最接近宝藏下落的真相,也即将揭开岁月尘封,重新面对这个世界。

七十多年前,孔家因为私贩国宝文物给洋人,而被李鸿章一怒之下勒令抄家,后来为了避风头而移居香港,在荷里活道上开了这间瑞祥古玩,老老实实地经营小本生意,也再也不敢染指什么国宝了。

孔天明大学毕业之后就帮家里看店,也因此结识了邻街商号老板的女儿夏之清,因为年纪相仿,而且兴趣相投,两人很快成为了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他也因此听夏之清讲过盗门前辈因为意见不合而分成了南北两派的江湖往事,更得知原来夏家正是南派盗门的正统传人,因为规定传女不传男,所以这一代,已经选定了由夏之清接任掌门。

那时候太平洋战争已经爆发,战火越演越烈,古董生意难做,孔天明不得不兼职给报馆写小说,帮助家里维持生计,而夏家选择迁往新加坡投靠亲戚。

满目硝烟,战火连绵,两人之间再无联系,直到1945年2月的一天,夏之清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婴儿,出现在了孔家的门前。

“太爷爷说,夏之清告诉他,她要去做一件很危险,但是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她害怕自己一去不回,所以,要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信赖的朋友,同时,她也留下了那枚戒指,以及一个永远不能写在纸上,更不能被流传于世的秘密……”

那时候,日军正计划将从东亚及东南亚战场上搜刮到的一笔巨大财富运往新加坡,借助阿波丸号商船运输侨民回国的机会,将这些财物运回国内,用于储备战争物资,企图卷土重来。

最先得知这一消息的,是南洋最大的运输公司永安顺的老板叶劲秋,他不甘心让日军就这样阴谋得逞,于是,联合了南北盗门,制订了一系列的计划,决定从日军手中夺回原本就属于普罗大众的财富。

他们利用假身份,将盗门中人安排到不同的运输岗位,提前在驿站仓库挖掘密道,在运输途中,把一些宝藏悄悄分批运走。同时,他们买通了码头的工人,以维修船体为理由,在收藏宝藏的暗舱里,安装了盗门特有的机关,在船起锚出港之后,只要启动机关,宝藏就会被偷偷运往船外,他们会趁着天黑的时候,用小艇将箱子秘密运走。

叶劲秋负责运输和接应,北派盗门的金莫华擅长挖掘密道,而盗门特有的机关装置,则必须要由夏之清来亲自启动。

只是谁也未曾想到,她竟然会真的一去不回。

“太爷爷始终不相信她死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只能按照当初的承诺,守着她的儿子,过了这一辈子”,夏沫沫的眼泪顷刻间滴落,老人的呼吸平稳,伴着机器的鸣响,漫长寂寥的半生等待,即将走到终点。

李越霆沉了一口气,语气凝重:“夏之清早就死了,当年,她启动了机关,但还没来得及离开,阿波丸号就遭到美军鱼雷的攻击,而她只来得及在船舱壁上留下遗言,最后,跟着那艘船一起沉入了海底。”

“太爷爷,你听见了吗?你等的那个人,她,不会回来了”,夏沫沫的眼泪砸在地板上,碎开一片水光,叶颜找出纸巾来递过去,就听到原本平缓的机器鸣响忽然间就急促起来!

夏沫沫的脸色突然变了,扑上去喊道:“太爷爷?”

机器的声响越发刺耳,而且越来越快,几乎听的人要喘不过气来。孔天明紧闭的眼睛里,眼珠似乎在飞快转动,叶颜一低头就看到那只斑驳苍老的手微微弯了弯手指,她惊讶地喊了一声:“他,他的手在动!”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安静的水面终究被打乱,机器的声响持续尖叫了不过十几秒钟,但是时时刻刻都动人心魄,直到波纹散去,一切重归平静。

孔天明并没有醒来,而是再次安静睡去。只不过,他嘴角的弧度似乎比刚才更加柔和了,一滴久违了的泪水,悄悄从他的眼角滴落,划过脸颊,最终渗入柔软的枕头里,再也不见踪影。

“太爷爷……你都、都听见了,对吗?”

夏沫沫红着眼睛紧握他的手,可是此时此刻,他的指尖再也无法动弹,沉沉的坠在她的掌中,毫无知觉。

叶颜抽出纸巾递给了夏沫沫,看着年轻的少女低头安静擦拭眼泪,轻声安慰道:“今生无缘,来生再聚,我相信,茫茫天地间,他们总会再见。”

夏沫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揉着酸胀的鼻子答道:“嗯!一定会的!”

叶颜默默地看着孔天明闭目沉睡的模样,不由地想起了夏之清临终前写在船壁上的那几句话,不知道死亡边缘,除了国家大义,她的心中是否也曾有过一丁点儿女私情的念头?

她或许并不知道,在海的这一边,有人等了她整整七十年。

他等她归来,可她早已经徘徊在黄泉彼岸的尽头,如今,在这平静美好的梦里,没有战乱纷争,没有硝烟满目,不知道他是否会再见到那熟悉的笑貌音容,道一句好久不见,了却这一生的承诺和等候。

但无论如何,孔天明的出现,终于为这悬而未决七十年的历史谜案,揭开了最后的真相。

分别时,夏沫沫已经恢复了之前精明灵巧的模样,只是眼眶微红,看得出曾经哭过。她亲切地张开手臂,依次与每个人拥抱告别,首先是李越霆,然后是叶颜,最后才是苏云时。

拥抱的时候,苏云时能感觉到少女收紧了手臂,格外用力,仿佛是依依不舍,下巴在他肩头蹭了又蹭。苏云时倒是不讨厌夏沫沫,只当她是小妹妹,于是像个哥哥一样,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

夏沫沫于是得寸进尺地把自己往苏云时的怀抱里蹭。

李越霆看到这一幕于是笑着对叶颜说:“看来是有人要对小苏表白了,我们可别当电灯泡啊!”

说着立刻拉着她转过身,大步走开一段距离,故意背着身子不去看,叶颜不满地甩开他的手,悄悄地又扭回头偷看,侧头一看,原来李越霆也在偷看,两人不免相视一笑。

而苏云时此时有些尴尬,心中百般无奈,可又不能把人强硬地推开,只感觉像是身上趴了一只八爪鱼,软绵绵的,只能小心地将她推开少许,低声说道:“你……回去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夏沫沫立刻拉开他的手,伸出双臂,环着他的脖子贴上去,侧头紧靠着他的耳畔,语气低沉婉转:“他们知道吗?”

苏云时当即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夏沫沫在他耳畔又低声说了几个字,虽然语调很轻,但是字句却仿佛一根尖锐的银针,瞬间刺入柔软心脏,他顿时心中一阵抽痛,当场愣住了:“你怎么会知道……”

话没说完,电光火石间,夏沫沫的唇已经印在他的脸颊上,留下湿热一片温柔,便飞快地退开。

“我知道的,远比你以为的还要多”,夏沫沫站直了身子,如同一株俏丽的兰花,顷刻之间幽然盛放甜美的笑容:“相信很快你就会明白,我们才是同路人。我会留在这里,等你回来找我……”

苏云时缓缓摇了摇头:“不,你错了,我们并不同路。”

夏沫沫嫣然一笑:“时间会证明一切。”

说完这一句,她抬起头,朝着在不远处悄悄偷看的李越霆和叶颜招招手,“拜拜,希望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哟!”

又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有些出神的苏云时,不忘补充道:“还有,别忘了有空多关心一下你们的小伙伴哦!”

这句话显然指的是苏云时,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去。

李越霆快步上前,好奇地打听道:“小苏,那个鬼丫头跟你说了什么?”

苏云时动了动唇,目光越过李越霆满含期待的双眼,径直追着夏沫沫的身影而去。她如此狡猾聪明,能在瞬间就戳破他刻意隐藏许久的秘密,他知道,她其实并没有恶意,对他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想把他留下而已。

可是,从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开始,苏云时就知道,自己总有要去面对过往的那一天。

也许,就像李越霆那样,勇敢地对叶颜说出那个答案,对于他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脱吧?

苏云时沉思良久,终于将目光收回来,看着李越霆,轻声答道:“她说,她知道了一个秘密。”

李越霆愣了一下,这时候叶颜也跟了上来,跟着问道:“什么秘密?”

苏云时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李越霆兴冲冲地一把揽住了他肩膀,笑道:“有什么事情,回去慢慢说,我都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那一刻李越霆的眼中依稀闪过些许的包容与关切,苏云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低下头附和了一句:“好。”